茶館里又響起一陣“鐺鐺”鑼聲,這位青衫老漢哈哈笑著喊起來“八國并五國這天下又要亂嘍!一代一代,更迭換代?。 ?/p>
門外這時有兩小廝直接沖進(jìn)來將他拉下來,接著直接又是賠禮道歉“抱歉啊各位爺,喝多了喝多了!”
另一小廝一臉無奈,甚至有些卑躬屈膝,輕聲道“陛下讓您好生待在宮里,或是...相府也行,您怎么又出來...來這茶館了!”這時候終于可以看出這老漢有些毛病,像是癡呆,但講書時候的繪聲繪色實在難以看出這人是瘋癲的。
兩個人架著這老漢走出門外,他一路還在惦記“銀子!我還沒收我的銀子!”
待把他架著出了門他更急了雙腳騰空撲騰起來,雙臂差點打到這二位小廝,“我不出去!我要等二郎,二郎!”
“您的銀子在外面馬車?yán)铮隈R車?yán)?!二郎也在車?yán)?,來接您了”那兩個小廝好像哄騙一般才把他帶出去。
他猶如孩子一般“哦?車?yán)??”他就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瘋癲,直到車?yán)锍鰜硪晃簧碇谏z綢華衣的中年男子,老漢上下打量仔細(xì)瞧瞧才安靜下來。
那男子攙扶著他,“楊大伯,我來接你回家,我們回家...”
陳胤耀再也不是當(dāng)年的翩翩少年了,他也老了,那老漢死死盯了他許久,憋出一句“長大了,差一點認(rèn)不出了?!鄙狭塑嚩⒅中奶燮饋怼岸捎邪最^發(fā)了...書不能那么讀哇!”陳胤耀看著眼前滿頭白發(fā)的老頭,補(bǔ)上一句“大伯的頭發(fā)也變白了...二郎想為大伯分擔(dān)一些。”
二人在馬車?yán)镦倚σ宦?,聽車外蟬鳴,看路邊靜靜的湖面上布滿了碧翠欲滴的荷葉,像是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翡翠一般,把湖面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舞女的裙。 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荷,有裊娜地開著,有羞澀的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fēng)過處,這一來縷縷清香,仿佛遠(yuǎn)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些的顫動。
起義時候,陳家為首,也是損失最為嚴(yán)重的,昔日燕王挾持他全家的場景,父母姊妹一個個倒在他眼前,到最后也只剩下陳胤耀跟那一群志同道合的弟兄,讓他親近的也只眼前的老漢,成事必然會有犧牲,無法改變,在大家面前他只能舍了小家為大家。
茶館里的人也是紛紛觀望著他們的馬車,議論紛紛。
大伯來這里不過是因為,這茶館與當(dāng)年陳胤耀離開的客棧極為相似。茶館的館主是一位相貌脫俗的女子,她靜靜觀望,已經(jīng)習(xí)慣這老漢每年盛夏都會到訪一些日子,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是這個時候,但她也相信,自有原因。民間更是傳出每年這個時候陛下都會到訪,也使得這里每年這個時候生意火爆,為的是一睹龍顏,傳聞當(dāng)今陛下可是俘獲了當(dāng)年燕國一代女將的面容啊。
這華麗的馬車漸行漸遠(yuǎn),茶樓的喧嘩聲也越來越淡,陳胤耀知道大伯是想哪時候的自己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這高堂之上只有他一人,眾臣卻每日都會如此拜見,他從未要求,但群臣這樣做也是在紀(jì)念哪位為國而死的楚皇后。
“眾愛卿平身...”端坐著的那人曾經(jīng)也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如今卻是眼中蔓延滄桑...歲月不饒人,身邊的人一批一批一茬一茬...來了又去,去了就沒有再回來。
“眾愛卿可有本上奏?”他的身上比以前多了一種隱忍的困頓,眉頭也開始緊鎖,朝堂之上也只能時不時摁揉太陽穴讓自己緩解。
第一位從群臣站位左列左側(cè)站出來的是一位年輕人,位居文臣左列之首,與群臣朝服不同身著一身華服。“父皇,當(dāng)今局勢想必在座各位大人比兒臣更加清楚,魏遼已被燕國占據(jù),各位大人也恐燕國再次來犯,求父皇應(yīng)允庚曦帶兵親征?!?/p>
隨后又有人議:“是啊,陛下,臣以為此次遼已經(jīng)隕落,需要展我大陳國風(fēng),此時不攻,難以抵擋日后來犯。不能讓他以為我大陳無人??!”
陳胤耀靜聽不語,看著他自己的兒子請命,他知道陳庚曦?fù)?dān)起了一國太子之責(zé)任,但同時也讓高堂之上的他心中五味雜糧,他也知此時可不宜勞民傷財,只是今日無心辯論,思索一番便將問題拋給嚴(yán)奕,“嚴(yán)愛卿意向如何?”
站在太子身邊的的嚴(yán)奕是一位與高堂上陛下年紀(jì)相仿的人,身著絳色廣袖綾袍,錦袍上銹有日、月、山、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一紋,頭戴鑲朱紅的細(xì)砂籠冠,他一向只是和顏悅色說話不緊不慢,今日也一樣。
“臣以為,此時不宜進(jìn)攻,頭等大事是養(yǎng)精蓄銳,建國不過十幾載,養(yǎng)精蓄銳也需起碼二十載,況且陛下以和為貴的名氣已傳至天下,現(xiàn)如今局勢動蕩,‘和’字又怎不是人人向往,自然有不少百姓投于陛下。”他是一國之相,也是陳胤耀聯(lián)合起義路上的貴人。他的話也是一直是能說到陳胤耀心里的。
這時一位身著明光鎧的武將便是安奈不住,追問“嚴(yán)老,趙某只是個粗人,也只有一問,現(xiàn)在兩國陷落,下一個倘若壓倒我們頭上,您又如何應(yīng)對?”
嚴(yán)奕淺淺一笑“那趙將軍既然知兩國淪陷,為何又出此言,”他這句話吐露過后,眼神變得犀利起來,“魏本就弱被燕國拿下不過易如反掌,那遼...將軍是忘了嗎!未養(yǎng)精蓄銳貿(mào)然攻擊不過是以卵擊石,你想讓陳變成第二個遼嗎!”他的語氣愈加增強(qiáng),逼問著身側(cè)那人的心。
那將軍一介武官也只是考慮不周,但本心是好,聽罷,便啞口無言“這..下官考慮不周?!?/p>
嚴(yán)奕又道,“現(xiàn)在唯一可以做的不過是居安思危,敵不犯我,我必不犯人。”
這時朝堂終是安靜下來卻聽到一陣陣輕鼾,出列的陳庚曦一臉擔(dān)憂低頭向右列之首看去,果不其然...那不安生的皇弟又開始打盹了,那孩子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臉上棱角分明,但已然有了大人的模樣。卯時的微微晨光灑落在他身上,讓他感到了有些許溫暖。搖搖晃晃的站著,雙眼時不時努力睜開。
“辰安!辰安...”他一聲一聲地輕聲叫喊,一邊小心翼翼,不想位坐高堂的父王發(fā)現(xiàn)小心翼翼地叫著,一遍又是想要盡量讓他從朦朧睡意中清醒過來??锤富誓曋约禾孟碌牡艿?,做哥哥的也是捏了一把汗。最后實在無法只好稍稍提高音量模仿著父皇的語氣調(diào)皮的直接叫了他的名字“陳庚焱!郡王可有事上奏??!”
這一下可是將睡夢中的陳庚焱嚇到肌肉記憶,睜開雙眼,將自己低下去的頭顱直接提起,迅速幾步跨出隊列,再將握著的手板推前,鞠上一躬,用已經(jīng)與大腦斷了聯(lián)系的嘴吐出幾個字?!皟撼?..覺得大人說的在理!”
{人體彈幕:像極了上課打盹的自己}
陳胤耀看這一幕也百般無奈,單手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