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見這廝竟然賊喊捉賊，說的好像自己真是強盜似的，氣得他渾身發(fā)抖，指著賴八的手指都在發(fā)顫："你......你這潑皮無賴！走就走，怕你不成！"兩人一路拉拉扯扯，沿途引得更多百姓好奇圍觀，連路邊挑擔的貨郎都顧不上做生意，挑著擔子跟在后頭看熱鬧。

待一行人涌到清河縣縣衙門前，那面高懸的牛皮大鼓赫然在目。賴八和武大郎竟同時沖向鼓架，兩只手死死攥住鼓槌。賴八齜牙咧嘴地往懷里拽，唾沫星子四濺："把手松開，俺報的官！"武大郎憋得滿臉通紅，另一只手死死扒著鼓架："明明是你偷錢，該俺擊鼓！"兩人僵持不下，鼓槌在半空發(fā)出吱呀聲響，驚得屋檐下的麻雀撲棱棱亂飛。

圍觀百姓何曾見過這般鬧?。坑腥诵Φ弥辈黄鹧?，拿扇子指著二人打趣："他二人這是要把鼓槌掰成兩截當鼓棒使？"也有人搖頭感慨："有意思，俺還是頭一次見人搶官府的鼓槌的呢，這倒比戲臺子還熱鬧哩！"此起彼伏的哄笑聲中，縣衙的朱漆大門緩緩打開。

牛皮大鼓在二人撕扯下發(fā)出沉悶的轟鳴，聲浪撞在縣衙朱漆廊柱上又折返回來。隨著“吱呀——”一聲，雕花木門緩緩洞開。

只見清河知縣劉萬青身著靛青官袍，手持象牙笏板，邁著方步自后堂緩緩而出。他穩(wěn)穩(wěn)落座于烏木公案之后，案頭整齊碼放著簽筒與朱砂筆，兩盞銅制燭臺將堂內(nèi)映得明晃晃的。

“威武——”衙役們魚貫而出站列兩排，他們將手中的水火無情棍重重杵地，棍頭鐵環(huán)嘩啦作響，驚得圍觀百姓下意識往后縮了縮脖子。劉知縣濃眉微蹙，將棗木驚堂木狠狠一拍，“啪”的脆響震得案上文書微微發(fā)顫：“堂下何人擊鼓鳴冤？”

武大郎搶先跨出半步，膝蓋重重磕在青磚地上：“青天大老爺，是俺鳴冤！這廝光天化日之下偷了俺的錢財，求大人為草民做主！”他脖頸青筋暴起，說話間還不忘狠狠剜向一旁的賴八。

賴八“撲通”一聲跪倒，腦袋幾乎要貼到地面，聲淚俱下道：“大人明鑒！分明是這刁民見小人錢財眼紅，當街強搶！小人拼死護財方才不被他得逞，如今反被他追著污蔑，望大人明察……”話音未落，他突然抬手抹了把臉，指尖蹭過的灰塵混著唾沫，倒真像幾滴清淚。

“你倆到底誰是原告？”劉知縣目光如炬，在兩人間來回掃視。武大郎急得額頭直冒冷汗，剛要開口，賴八又尖著嗓子搶道：“大人，是小人擊鼓！”“胡說明明是俺先摸到鼓槌！”武大郎猛地往前一撲，差點撞倒賴八。兩人跪在堂前推搡起來，發(fā)髻散開，衣衫凌亂，活像兩只斗架的公雞。

堂外百姓擠在門檻處，有人捂著肚子直樂，有人踮腳張望，孩童們更是笑作一團。更有好事者扯著嗓子起哄：“大老爺，這倆人怕不是要把公堂當戲臺子了！”哄笑聲像漲潮的河水，順著雕花窗欞灌進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