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文人極&逍遙詩人順
“我在他曾染了酒的桂花下凝望滿月,不知他是否在天上宮闕…”
由于文章里被摳出了反抗朝廷的字眼,張極被關(guān)入了牢內(nèi)
“啪”的一腳踹在張極身上,灰塵臟了他青色的衣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角落里,一道清澈的少年音響起,像混沌之中的一潭綠水,張極忍不住好奇往墻角瞟了一眼
誰知道,這一瞟,便是永生都挪不開了。那人看上去十七八歲,劉海蓋住眼睛,給人一種強烈的神秘感,但他與其他落魄的文人不同——他的脊梁,依舊是筆挺的
那少年的衣服好像怎么都不會臟,如同他的嗓音,干凈清爽
“青青子珮,悠悠我思”張極不緊不慢地接了
角落的少年抬起頭,眼中的亮光微微透出劉海,勾起唇角問道:“這位哥哥,怎么會想到接這一句?”
“青青子珮”張極朝那少年的腰間揚了揚下巴,飽滿的嘴唇咧了開來
“那弟弟怎么想到吟起《子衿》?”
“青青子衿”他也朝張極的胸膛揚了揚下巴
張極的目光忽的一滯,卻是那少年站起了身,翩翩少年郎一襲白衣,腰間綴一玉佩,白綠相間煞是好看
張極的第一反應(yīng)是那少年絕對是個斯文秀雅的富家公子,結(jié)果,在那少年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時,斯文秀雅已經(jīng)隱沒在張極腦海中了
他好像走路帶風(fēng),看上去逍遙自在又不失風(fēng)度,張極看得兩眼發(fā)愣
“張峻豪,詩人”少年朝張極伸出了手
“張極,詩人不敢當,平時隨便寫寫”
深藍的光影鋪在牢獄粗糙的地面,冰涼的氛圍被少年文人的夜話烘暖
此后,兩人的監(jiān)獄生活不再痛苦,因為有人相伴
張極習(xí)慣了張峻豪軟乎乎的腮腮肉,張峻豪也仿佛溺在了張極堅實溫?zé)岬膽驯е?/p>
一個清晨,相互依偎著的兩人被踹醒,迷糊中一句罵聲炸在耳邊
“干嘛干嘛!斷袖之癖?!你們在獄中當真放肆!給我起開!”
張峻豪感覺背后那片暖烘烘的肌膚被剝離了,初秋的涼風(fēng)吹得他一陣哆嗦
“張極…”
張峻豪伸手去夠,卻被一棍子敲下,他眼睜睜看著張極被扯出了監(jiān)獄
隨著背后的溫度一點點逝去,被劉海遮住的眼神逐漸渙散了
后來,聽說張極家往官員那兒塞錢,把人放出去了
張極出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求父母把張峻豪也救出來
他知道張峻豪家沒錢,那塊玉佩是他最后一點家當
“我們家哪來那么多錢!再說,他是你誰啊,干嘛要救他…”
張極脫力般跪倒在地,淚珠滾落到張家庭院的草地上,未開的桂花沾了淚,在風(fēng)中簌簌的,似要抖落金珠下來
張極回到書房,望著牢獄的方向,揮筆潑墨,寫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我一事無成,像這毛筆一樣軟弱無能,不論墨多濃,都道不盡我對你的思念...”
張峻豪拾起一塊碎石,用力在墻上刻下“青青子珮,悠悠我思”
石塊將粗糙的墻壁磨得咔咔響,仿佛張峻豪喉頭撕心裂肺的吼叫,爆發(fā)在青筋暴起的手背,爆發(fā)在骨節(jié)蔥白的手指,爆發(fā)在磨出血絲的掌心
寫完,他拋下石塊,揮袖大步走向斷頭臺…
秋葉在他身后飄舞,桂花悄然展開它玲瓏的花瓣…
桂花沾了淚,沾了墨,也沾了血
張峻豪是詩人,留下的卻只有別人吟詠的《子衿》;張極是文人,卻連一張宣紙都被燒作灰燼
據(jù)說,張峻豪在桂花樹下賞花飲酒,乘興寫下一首詩后將酒灑向桂花,衣袖翻飛,金桂飄香,腰間碧玉搖綴…
張極用酒沾濕了花瓣,念著他瀟灑一生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