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良久,才傳來一句:“對不起,我會補償你的?!碧K翊聽到這話,只覺得無比諷刺,她突然大笑起來,可眼淚卻不受控制,吧嗒吧嗒地滾落,一顆一顆,仿佛都流進了心里。那一刻,她徹底明白,什么堅不可摧的愛情,在他前妻一句“我們復(fù)婚吧”面前,終究還是不堪一擊。蘇翊擦干眼淚,深呼吸,努力平復(fù)著情緒,盡管聲音依舊哽咽:“那……王昊,我祝你幸福?!闭f完,她掛斷電話,摘下電話卡,狠狠扔進了垃圾桶。
此時此刻,蘇翊只覺得腦袋像要炸開一樣疼痛,她死死咬住胳膊,失聲痛哭。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為什么所有人都把她當作破舊的鞋子隨意丟棄?小時候,父親為了繼母,差點把她扔到大街上;母親呢,除了盡到基本的養(yǎng)育責(zé)任,從未給過她一絲溫暖,總是冷言冷語。她知道母親不喜歡自己,這個世界上仿佛沒有一個真正在乎她的人,唯一疼愛她的爺爺,也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寒風(fēng)如刀,割在臉上生疼,這場景,像極了多年前的那個冬天。那時,她站在江邊,望著滔滔江水,滿心絕望,甚至想一躍而下,是石毅救了她。如今,蘇翊又站在了這里,還是當年那個位置,可她覺得,這一次,大概不會再有人來救她了。蘇翊絕望地閉上眼,向前邁了一步,心想:這一次,真的要永別了。
“姑娘,別跳!”一只手突然緊緊拉住了蘇翊,蘇翊一個踉蹌,往后跌了下去,“撲通”一聲砸在了一個人的胸膛上。只聽見那人叫了一聲:“哎呦,你這不到100斤,還這么沉,真是邪了門了?!碧K翊睜開紅腫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一雙熟悉的丹鳳眼映入眼簾。她愣住了,這不是……這不是王鳴嗎?他怎么會在這兒?
王鳴嘟囔著:“這大冬天的,你打算讓我在這冰面上躺多久?要是凍壞了身子,你可得對我負責(zé)?!碧K翊趕緊起身,撣了撣身上的雪,轉(zhuǎn)過身擦干眼淚,好奇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你跟蹤我?”王鳴翻了個大白眼:“鬼才跟蹤你,我回學(xué)校的路上,看見有個身影要跳江,誰知道是你,早知道我就不救了?!碧K翊一聽,轉(zhuǎn)身還要往下跳,王鳴趕忙攔住,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到底怎么回事,誰欺負你了?王昊呢?他知道嗎?他就任由你這樣作踐自己?”
蘇翊聽到王昊的名字,情緒瞬間崩潰,更加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王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態(tài)度陡然轉(zhuǎn)變,把蘇翊輕輕擁入懷中,聲音也變得柔和:“好了,別怕,有我在?!碧K翊哭了很久很久,這些年,她一直在苦苦追尋一份真摯的愛,想要彌補童年缺失的溫暖,可現(xiàn)實卻一次次將她擊垮,那種不安全感反而越來越強烈。她漸漸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先學(xué)會愛自己,才有可能得到別人的愛,一味地敏感、脆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也不會有人因此而珍惜自己。
哭了許久,蘇翊的頭深深埋在王鳴的胸膛,鼻涕和眼淚蹭了王鳴一身,活像一幅大地圖。蘇翊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聲。王鳴低頭看著又哭又笑的蘇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呀,真是的,你看我這樣回學(xué)校,該怎么解釋嘛?!碧K翊用手擦了擦,聲音沙啞地說:“我們回去吧,我給你洗?!?/p>
王鳴收起了往日放浪不羈的模樣,輕輕摟著蘇翊的肩膀,嘴里嘟囔著:“真是邪門了,每回你見到我都跟見了鬼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嗎?”雪在腳下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兩人相互攙扶著,步履蹣跚地往學(xué)校走去。蘇翊岔開話題:“這雪下得真厚啊。”看著厚厚的積雪,蘇翊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出那首《白頭吟》:“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弊课木葋砹怂抉R相如的回心轉(zhuǎn)意,可蘇翊知道,王昊是再也不可能回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