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最愛的白色，也棄了?，F(xiàn)在朱第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灰藍色的錦衣，因為練武的原因，兩只衣袖和衣肘處都綻開好幾道皮鞭抽的口子。

而他似是而非的神情，就像夾緊了食指和中指之后，在黑暗的空氣里隨意點起的一支香煙。炙熱的火苗只是一閃而過，而淡淡的煙霧和煙草的香味卻開始持續(xù)地繚繞，你講不明白那種氣氛?？赡銋s能完全地體會那份毫無由來卻又突然襲擊你的抑郁。

楚楚的眼神一直落在朱第臉上的傷口。她幾乎是無意識探出手去。這一刻，楚楚根本沒有在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只想知道，碰到傷口的那一刻，他會像以前一樣痛得皺起眉嗎，還是已經(jīng)麻木了。只是楚楚的手還沒有接觸到那道傷口，朱第的臉立刻向后偏了一下，他的另外一只手立刻接住楚楚細白的手腕，他笑著搖搖頭，“楚楚，你在干什么？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p>

對朱第來說，極度的愛，也許只能是極度的克制。

“聽小玩子說，你要去湖州了。”楚楚忽地回過神，從朱第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完全不考慮別人聽到是什么心情?！敝斓趯⒁曇罢{(diào)轉(zhuǎn)到一邊，看著傘外已經(jīng)開始下得淅瀝淅瀝的小雪。地面上已經(jīng)薄薄的覆蓋了一層白色。很遠很遠的天際處，是連綿灰暗的山。

“所以，是嗎？”

“是?！敝斓邳c點頭?！澳阍摬粫翘匾膺^來跟我道一聲珍重的吧？好了，現(xiàn)在你也看到我了，”朱第聳聳肩，“我也看到你了。就足夠了。楚楚，其實有時候那些珍重祝福的話并不需要完全說出口。對我們來說太冠冕堂皇，也客套了?！敝斓诠啿嫉氖?，拍了拍胸口。他再次看向一側(cè)，“你快些回去吧，這雪看樣子會越下越大。”

“對不起。”楚楚突然說出口。

“對不起什么？”朱第的聲音更沉了。他的臉卻像突然定住一般，側(cè)在另一邊沒有看回楚楚。他怕自己多看她一眼，都會心軟。

“全部?！闭f出全部二字時，楚楚的眼淚也跟著頃刻落下。“對不起，全部?！?/p>

“曾經(jīng)我以為抓捕小玩子是我工作眾多任務的一個，它和之前所有稀松平常的日子相比，也不會有什么特別之處。我從未設想過那一天，將是我另外一段人生的開始。而這段新的人生里，我再不會和你有特別的交際。可是你說過，你是為我而來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會好好呆在香港。也許你會難過一段時間，可是總有一天，你可以做到忘了我。徹徹底底地忘了我。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你永遠困在了大明朝。我們之間回不去，你也沒有辦法向前看。你做到只能想著遠遠逃開我。而我，既不能對你說出關(guān)心在意的話，也不能完全放棄牽掛。如果你不幸福，我會覺得不安。朱第，我該拿你怎么辦？除了對你說對不起我到底要怎么辦？我們做不成戀人，做不了朋友。也不可以只當視而不見的陌生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