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他哥這樣說。

后來，那人去抽了三次血，他哥看都沒看一眼，死不死的完全不在意，錢還上就行，管他怎么得來的。

他咽下了要問出口的話，什么也沒再說，獨自離開了。

他想起有人曾說過他是一個沒什么主見的人，跟著好人學好，跟著壞人學壞。

他對此嗤之以鼻。

什么好人壞人的，都是為了生活罷了，他只想讓他們兄弟倆衣食無憂，不受人欺負，其他的，他沒時間也沒精力多想。

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也沒想過會有那個可能。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說起來也不算虧，這些年他風里來雨里去的，還娶上了一個體面的媳婦，有了孩子，雖然他總覺得越來越?jīng)]意思了。

媳婦也很少和他交流，兩人之間除了孩子似乎再沒別的話題。

他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悲的事實，他不在家的時候妻兒會更自在。

這天晚上，他一個人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走在馬路上。涼颼颼的晚風吹得他想回家，可卻發(fā)覺自己無處可去。

哪里是家呢？

在跌倒的前一秒，他被人扶住了。

“黃瑤啊。”

是那個他帶大的小女娃，一轉(zhuǎn)眼竟然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了，都畢業(yè)了，可以工作了。

他心中升起一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成就感。

可這小女娃卻行動驚人，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倔強又難掩擔憂地問他為什么喝這么多。

語氣怪兇的。

他沉默了，他用盡了所有的自控力，才沒有回抱過去。

總有些事是不該的。

小孩不懂，大人總是要懂的。

更何況，一份單純潔凈的感情不該是寂寞下的一個消遣，替代品。

但他的注意力還是不由自主地，更多地投注在了她的身上。漸漸地，他發(fā)現(xiàn)她似乎在做些什么秘密的事。

他有所猜測，但又兩面為難不知如何開口。

一面是敬重的大哥，一面是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善良孩子。

好在，他很快就不用再糾結(jié)這件事了。

大廈將傾之前，是有預(yù)兆的。

在那段混亂的日子里，有人對強哥的妹妹和孩子下了手，他拼死拖住了那人。

后來還有人拿他做的這件事去打強哥的臉，說一個這么多年沒被重用的人，關(guān)鍵時刻卻毫不猶豫地為你妹妹擋刀！你良心不會痛嗎？

為一個不重用的你人搭上了命，不值得！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可他若是聽到了，根本不會多做理會。

他們又哪里知道，這些年來，那么多或黑或白的生意如流水般從強哥和他哥手里過，可他手里卻一直保持著干干凈凈。換句話說，就算最終出了事，他也是最容易被摘出來的一個。

但他聽不到了，他只看到了黃瑤的雙眼，很美，像鉆石。

她大概在哭吧，看不清，大腦好像也想不明白事了。

她一直在叫著“唐小虎！”

他印象中，這好像是第一次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

意識模糊間，他突然覺得，這可能并不是一份替代品。

總有些人不知不覺間就占據(jù)了你的所有。

“黃瑤，好好活下去，漂亮地活下去！”

他在心里對她說道，也不知道她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