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有了第一個學期期末的事件加持,嚴峫和江停的關系好了很多,他算是全班離江停最近的人。
往后一年半的事其實都比較大同小異,江停依舊學習刻苦假日去圖書館兼職,嚴峫依舊每日的新知識消化完了就先拋到一邊去玩然后期末的時候再找江停幫忙。但不同的是,他們閑談的時間多了一點,江停不介意和嚴峫聊聊天,嚴峫就每天挑熄燈后的時間和江停多聊幾句。
愛情這個東西很神奇,有些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就有了,有些人相處了很久才有感覺。
嚴峫意識到自己對江停有了感覺是大三上學期入東后的某一天。
那天,嚴峫和朋友打完籃球一群人鬧哄哄地回了寢室。嚴峫和江停的寢室在最里面,學校隔音也不錯,嚴峫把朋友們送回寢室后自己往寢室走去,原本樂呵呵的一個小伙子在推開門的一瞬間就變得有些嚴肅又正經(jīng)。
寢室里很安靜,沒有筆頻繁晃動發(fā)出的“唦唦”聲,也沒有書頁翻動的“嘩啦”聲,和平時一樣很安靜。
“江停不在嗎?”嚴峫一邊想著一邊把球放進柜子里,轉身就看到江停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江停穿著件很普通的白色毛衣,手機、書和筆都放在一邊,雙手枕著腦袋,安安靜靜地趴在那,露出的半張臉白白凈凈的。嚴峫一看就知道是看書看累了想著休息一會兒結果睡著了。
“也不知道穿件外套。”嚴峫小聲嘀咕了句,然后又打開了自己的衣柜挑了件厚外套蓋到江停身上。宿舍里開了空調(diào),嚴峫剛運動完絲毫不覺得冷,雖然江停一向怕冷,但宿舍里溫度高,熱了脫外套正常,但趴桌子上睡覺還是蓋點東西比較好,江停的衣柜嚴峫不好意思開,就先拿自己的衣服將就一下。
嚴峫垂眸把衣服蓋在江停身上,并仔細檢查過不會滑落后抬起眼,一眼就看到江停的臉,那么的安靜、那么的干凈、那么的清秀……那一瞬間,心臟突然“砰砰砰”劇烈跳動著,二十年了,那名為“愛情”的緊張心情突然就出現(xiàn)了,似乎沒有一絲征兆。
嚴峫盯著江停的臉盯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慌忙扭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抽出一本書,連名字都沒看就隨便翻了一頁看。他努力想集中精神,卻根本集中不起來,腦袋里全是江停,明明已經(jīng)牢記于心的知識看了半天卻不知道在說什么。
嚴峫吞了吞口水,覺得看書不適合自己,戴上耳機打開手機游戲,結果依舊無法集中精神,連輸了幾局。
這邊嚴峫有些憤怒地放下手機,那邊江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嚴峫聽到動靜回頭去看,就看到一個睡眼惺忪的江停,身體抬起一半,兩只眼睛還沒睜開,手一直在揉眼睛。
這畫面沖擊力太大了,嚴峫放下手機,覺得自己需要洗個澡。結果拿完衣服走向陽臺的途中,他聽到江停因為趴著剛睡醒有點不舒服發(fā)出的稀碎鼻音。嚴峫心中浪花翻涌,更不平靜了,丟下一句“我洗澡”跨過陽臺門“砰”一聲關上廁所門。
“我這是怎么了?”浴室里,嚴峫胸口劇烈起伏著,他腦袋里全是江停剛剛發(fā)出的鼻音聲。他有些苦惱不知道該怎么辦,打開花灑,冰冷刺骨的水流澆在頭皮上,嚴峫打了個激靈,關了花灑,冷靜下來。
江停逐漸回過神來,他看著身上的黑色羽絨服。嚴峫和江停都有件黑色羽絨服,但身上這件明顯大了點,肯定不是自己的,那就是嚴峫的。
江停沒想那么多,把羽絨服放到嚴峫的桌子上,自己從衣柜里拿了件半厚外套穿上。
等嚴峫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江停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坐在那看書。嚴峫擦著頭上的水,拿起羽絨服胡亂塞進衣柜。
“謝謝”
嚴峫回頭,江停依舊坐在那里,連頭都沒抬,但嚴峫知道江停什么意思,“不用謝,你下次要睡去床上睡,床上暖和。你慢慢看,我累了先睡了?!?/p>
“嗯”
累了,當然是假的,只是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適合在外面亂晃。
嚴峫和江停都安了床簾,里外互相看不到,嚴峫躺在床上瘋狂向自己的好友求救:
嚴哥我親哥(10):
嚴峫:我問你們,一直想著一個人是怎么回事
馬翔:嚴哥,你戀愛了?
秦川:小馬,這不是戀愛,這是有喜歡的人了
高盼青:秦哥說的有道理
嚴峫:你三正經(jīng)點
秦川:我很正經(jīng)啊,老嚴,誰啊
馬翔:嚴哥,誰啊
高盼青:嚴哥,誰啊
茍利:老嚴,誰啊
秦川:老嚴,說出來,你說出來兄弟我才好幫你分析
嚴峫:你們……
嚴峫:江停
秦川:他是不是惹你了?
嚴峫:沒有
馬翔:嚴哥,是不是你惹他了?
嚴峫:不可能,我就是回宿舍的時候看到他趴桌子上睡覺,幫他蓋了件衣服,他睡醒跟我說了聲謝謝,就這樣了
秦川:真的就這樣?別不是還有什么隱情吧?
嚴峫:真的沒有了
秦川:老嚴,你是不是gay?
嚴峫:我怎么可能是?我恐同
秦川:恐同即深柜,承認吧,老嚴,你淪陷了
嚴峫:你哪看出來的
秦川:直覺
嚴峫把手機往枕頭上一甩,懶得理秦川,他才不信什么恐同即深柜,一定是……一定是……一定是因為江停太好看了。對,沒錯,江停好看是全班都默認的事,剛剛那一眼絕對是被驚艷了。對,沒錯,驚艷。
想清楚后的嚴峫腦袋里沒那么煩悶了,抓起耳機拿起手機從床上爬起來。
嚴哥我親哥(10):
嚴峫:上號
秦川:承認了?老嚴
嚴峫:滾吧你
6.
江停感覺最近日子過得有點不順,晚上看書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睡著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做了C夢,對象還是同寢室的嚴峫。江停覺得自己有點頭暈眼花,他怎么會……他居然……他……
江停伸出頭看了看床簾外邊,嚴峫不在寢室里。江停松了口氣,起床從衣柜里拿出衣服褲子,一個轉身,碰到剛從陽臺踏進寢室的嚴峫。嚴峫穿著睡衣,腳上穿著拖鞋,頭發(fā)和鞋子上都有水,看樣子應該剛洗了澡,睡衣都不是昨晚的那一套。
嚴峫昨晚睡得比較早,睡著之后他也做了C夢,C夢對象是同寢室的江停,一大早的心臟跟打鼓一樣一直狂跳個不停,在偷偷經(jīng)過一場自我安慰后他起床去洗了個冷水澡?,F(xiàn)在他根本不敢正視江停,眼睛四處亂看好像對面不是個穿得嚴嚴實實的同性而是個不著一縷的異性。
江停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對嚴峫,早知道他就在床簾里多待一會兒了,而且現(xiàn)在他的褲子是濕的,也不知道嚴峫看到?jīng)]有,雖然在看到嚴峫的第一眼就拿衣物擋住了,但萬一呢?嚴峫自然是看到了,雖然只有很快的一眼,但還是看到了,只是假裝沒看見。都是男人,有什么不清楚的。
“我我我去洗澡?!苯=跤行├仟N地逃往陽臺。
這寢室是沒法待了,今天上午沒課,嚴峫換了衣服拿了球就約人往籃球場去了。
浴室里,冷水澆頭的換成了江停。
江停從小就有一個治病救人的夢想,為此他從小學習就很努力,別說早戀,社交都少,堂堂省理科狀元放棄了清華北大來這里學醫(yī)就是因為這是全國排名第一的醫(yī)學院?,F(xiàn)在這位省理科狀元真的很想一頭撞死,他的腦袋里全是嚴峫,甩都甩不掉,只能靠冷水澆頭。
另一邊嚴峫同樣難熬,只能通過疾速奔跑來宣泄自己的情緒。江停褲子濕了,他夢到誰了?他為什么要關心這個?這個和他有什么關系?
嚴峫在操場上瘋跑,以秦川馬翔為首的一眾狐朋狗友在操場邊八卦:
“秦哥,你昨晚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看你們嚴哥那樣,哪像會和女生相處的樣子,而且你看看他身邊這一圈人,咱哥幾個,誰會對他動心?他會對誰動心?”
幾個人心里一陣惡寒,一想到自己和嚴峫談戀愛的畫面就有一種生理性惡心。
“那秦哥,為什么一定是江停?不能是嚴哥他爸媽的什么合作商家里的太子爺?”馬翔抱著嚴峫的外套看著秦川問道。
“這個嘛,”秦川有些尷尬地磕了一聲,他和嚴峫是高中同學一起考進來的,但他和嚴峫還沒熟到知道嚴峫家里在和哪些人合作的地步,“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你們想想看,江停長得好成績好,和老嚴又一個寢室的,而且和咱們不一樣,江停從來只會圍著書架轉,所謂得不到的才知道珍惜,江停越不理你們嚴哥,你們嚴哥愛得越兇,只是他自己沒發(fā)現(xiàn)而已。”
眾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紛紛表示秦川說得太有道理了。
然后幾個人又聊了些別的,嚴峫跑了好幾圈覺得心里舒服點了才停下來,叫馬翔把他外套甩一邊,拿起球就是一個扣籃。
6.
一大早雙雙冷水澆頭的后果就是晚上兩個人都有些咳嗽流鼻涕,嚴峫雖然上午在操場有些不知道冷熱但他從小體質就好沒那么難受,江停就慘一些,他頭還有點暈,書也看不進去,沖了兩包板藍根喝了就早早上床了。
第二天,同樣喝了兩包板藍根的嚴峫好多了,只是喉嚨有點不舒服其余的都沒什么了。江停那邊要慘一些,依舊咳嗽流鼻涕還有些頭暈,可能是發(fā)燒了,寢室里沒備藥,江停只能自己抽時間去校醫(yī)務室拿,但上午的課排滿了,校醫(yī)務室離教室又有點遠,要么第二節(jié)下課了趕快點過去,要么四節(jié)課全完了再去。
嚴峫起得比江停早些,洗漱完了江停才起來。嚴峫看得出來江停有些不舒服,“感冒還沒好嗎?”
“嗯”
嚴峫伸手去摸江停的額頭,江停反應慢了幾拍,等回過神來,嚴峫已經(jīng)收手了。嚴峫看了看自己的表,確認還有時間就是有點趕,拿起外套就往身上套,“有點發(fā)燒,我?guī)湍阏垈€假,我現(xiàn)在去醫(yī)務室,你在寢室好好休息?!?/p>
江停腦袋暈暈的,還沒消化完嚴峫已經(jīng)穿好鞋子了,走之前還仗著身高優(yōu)勢揉了揉江停的頭發(fā),“等我回去?!比缓蟆芭椤钡囊宦曣P上寢室門朝樓梯間跑,前后不過幾秒鐘時間。
等嚴峫跑了江停才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確實有點燙,多半發(fā)燒了,江停也不矯情,他這個樣子去上課多半就是去教室里睡覺,嚴峫上課態(tài)度不比他差,下午沒課麻煩嚴峫幫幫忙自己再和老師打幾個電話應該沒問題。
沒兩分鐘嚴峫就發(fā)了聊天截圖過來,說江停生病了幫他請個假自己要幫忙拿藥晚幾分鐘到。嚴峫和江停課上的表現(xiàn)都不錯,老師同意了。江停給嚴峫回了條謝謝,又發(fā)了條說自己想睡覺麻煩嚴峫回來了跟他說一聲。
嚴峫一路狂奔。昨天他在以馬翔為首的一群狐朋狗友的開解下接受了自己可能喜歡上了江停的這個事實,一旦接受了這件事,嚴峫就覺得江停好像也喜歡他,不說別的,就說每次期末幫忙,江停要是不喜歡他怎么會答應?現(xiàn)在江停生病了不就是他表現(xiàn)的機會來了嗎?
嚴峫心里那叫一個美啊,已經(jīng)想到未來“子孫滿堂”的場面了,跑得更得勁了。
江停沒睡幾分鐘,他醒的時候嚴峫已經(jīng)回來了,拿著體溫計把他的床簾掀開。江停的第一眼就定格在這。嚴峫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和黑色大衣,長長了的頭發(fā)被他帶著手表的手往后理了一下,臉好好的呼呼喘著氣,再加上那痞帥痞帥的面孔,江停承認他心動了。
“你醒了?來,體溫計,量下體溫,我給你倒水?!眹缻l把體溫計拿給江停,這種會有些肢體接觸的事江停自己來做比較好。
江??吹絿缻l給他把水倒了放桌子上,自己拿了幾本書就坐床上去了,一副等江停吃了藥就飛去上課的樣子。
“你去上課吧?!?/p>
“沒事,等你吃了藥再去。”嚴峫一副很不放心的樣子。
“你去吧,吃個藥而已,我又不是手斷了,下午你給我講下今天教的什么。”
嚴峫想了想,江停一個大男人,又是學醫(yī)的,一個小感冒而已,確實不是很需要他操心,“那行,我去上課了,”嚴峫站起來拿起書往門外跑,“你吃了藥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一會兒就回來?!?/p>
“好”
7.
江停吃了藥就睡了,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快一點鐘了,嚴峫坐在桌子邊翻書,旁邊放著個保溫桶。
江停從床尾拿起外套穿上然后下床,因為剛起來還有點迷迷糊糊的,好在頭不暈了,只是喉嚨還有點不舒服。
嚴峫聽到動靜放下書扭頭轉身,扶著江停讓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把保溫桶放到江停面前打開,上面是幾種類型的小菜,下面是皮蛋瘦肉粥,“給你買了皮蛋瘦肉粥和小菜,你生病了吃清淡點比較好?!?/p>
“嗯”江停沒意見,他現(xiàn)在沒什么胃口,吃別的也不一定吃得下,粥算是比較中規(guī)中矩了,配上小菜看上去反而還有點食欲,拿起一次性勺子拆開包裝,“多少錢?我一會兒轉你?!?/p>
“不用了,江停,我我我我想跟你說件事?!眹缻l邊說臉上邊泛起一圈紅暈,心里很不安,但同時還有些害羞和興奮,但更多的是緊張,手也不安地互相攪動著。
江停放下勺子一副好學生聽老師講課的樣子看向嚴峫,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嚴峫露出這種表情,這是要表白了?等等,嚴峫跟他表什么白?
嚴峫被江停盯地發(fā)虛,心里越加不安,心臟跳得也更快了,“沒事,你吃你的,你聽著就行?!?/p>
“沒事,我聽你講?!眹缻l的樣子太有趣了,江停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那那那我直說了,”嚴峫咬牙心一橫,“江停,我喜歡你。”
江停一點也不意味,他剛剛就猜到了,雖然有點驚訝于嚴峫是gay,但他反而有點欣賞嚴峫的坦誠,他倆可是室友,要是哪天分手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尷尬,如果是他他可能就畢業(yè)了再說。
嚴峫看著江停的反應,心涼了半截,但沒放棄,“江停,我知道這很難接受,這也會給你照成困擾,但是,但是你放心,我這個人不強求別人,你過你的,我追我的,你要是覺得困擾你跟我說,我會改的。就算,就算咱倆沒結果我也不會做什么傷害你的事,你放心,我說話算話,我可以簽保證書,”嚴峫小心翼翼地去看江停的眼神,“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個機會?!?/p>
“好啊”
“什么?”嚴峫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停說了什么?他說好?
“好啊”
彩蛋:
①兩人是期末考完確定的關系,二一四的時候春節(jié)假期還沒完,嚴峫大老遠跑去找江停過節(jié),當晚兩個年輕人年輕氣盛多少有點不知分寸跑酒店去了,第二天江停想起來多少有點后悔,嚴峫對著上天發(fā)誓說自己會負責的不然天打五雷轟,結果那天天氣不好嚴峫剛說完就打了個雷
嚴峫:死老天爺
江停:你剛說什么來著
②嚴峫曾在晚上看到個一個問題:你覺得世界上什么聲音最好聽?
嚴峫想了想,在評論區(qū)評論道:我老婆在我懷里睡醒了但不想離開我的時候的聲音最好聽。
結果視頻和他的評論都火了,被人罵了上百樓的秀恩愛死得快,結果這個視頻又被馬翔刷到了,秉持著反正那么多人嚴哥肯定看不到我的心態(tài)艾特了大嫂。
江停:你說誰?嚴峫?。课覀z就是同寢室室友,沒別的關系
嚴峫:你是不是害羞了?
江停(默默臉紅):……
③嚴峫在網(wǎng)上刷到個視頻,是一個女大學生分享熄燈后全寢室在地上打地鋪聊八卦吃零食發(fā)瘋蹦迪最后一起睡的視頻。嚴峫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怕江??牡筋^放了好幾個枕頭在江停腦袋周圍,兩個人瘋到凌晨才睡,但是真的很好玩,嚴峫表示絕對會有下一次。
④江停也不清楚當時怎么就答應了嚴峫,可能是嚴峫真的太帥了,也可能真就給腦子燒壞了,但他這個決定真的不虧。嚴峫說到做到,在追求江停的期間很少給江停造成困擾,江停一說就改,就是醋意有點大,怎么說都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