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另一個世界上只有嚴峫沒有江停呢?
嚴峫,建寧嚴家的嫡長子,家里世代從商,家族龐大,各地均有人脈資源。從小不愛圣賢書只愛武俠話本,因而有一顆仗劍天涯的心。嚴峫此人雖出身大家,但為人極為豪爽、不拘小節(jié),喜歡結(jié)交志趣相同的朋友。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江停,那么嚴峫會在十幾歲的時候獨自離開家去各個地方游歷。一邊結(jié)交朋友一邊盡自己所能幫助普通百姓,吃飯可以去自己家的飯店吃,睡覺可以去自己家的客棧睡,沒錢可以去自家的錢莊拿,好不快活。
然后瀟瀟灑灑好幾年,快三十的時候應(yīng)父母的要求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子,慢慢接手家里的生意,往后余生繼續(xù)壯大家族的勢力,等到子孫滿堂,慢慢放手家里的生意,一輩子就這樣過去。
2.
如果另一個世界上只有江停沒有嚴峫呢?
江停,無父無母,從小被行走江湖的郎中楊媚收養(yǎng)。楊媚死后,江停繼承了楊媚的深山小院,靠治病、捕獵、采摘名貴藥材進行售賣為生。
江停生性薄涼不愛受約束,會救濟苦難中的百姓,也會替人打抱不平,但從來不結(jié)交朋友,也從不巴結(jié)誰,一直都是一個人滿江湖游走。遇到天氣不好一般會選擇客?;蛩聫R落腳,實在不得已會給百姓錢在百姓家借住。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嚴峫,那江停會一直這樣。偶爾江?;氐缴钌叫∥葑∫魂?,然后再出來到處游走,明明有一身本事卻堅持不入朝不進軍,只隨便選一處地方擺好紙筆替人把脈治病,然后去深山幽谷狩獵或者尋找名貴藥材出來賣。要是哪天厭了煩了直接隱居,養(yǎng)只貓,買點雞鴨,自己種點吃的,平時就種種菜摸摸貓打打獵,日子平靜卻幸福。
3.
但是沒有如果,有嚴峫的世界就一定有江停,有江停的世界就一定有嚴峫。這是必然的。
江停曾經(jīng)意外救過一個人。
當時江停住在山里,白天閑著沒事干在外面打獵,準備弄點野味嘗嘗。嚴峫剛好游歷到這邊,但向來好運氣的嚴公子這回運氣不行,不僅在山里七拐八拐迷路了,還掉坑里去了。這坑對嚴公子來說沒多深,能爬上去,就是廢時間,好不容易爬上來了,沒走幾步又踩中繩套,荒忙之中嚴峫只能保證自己的劍在手里,劍鞘就不一定了。被吊起來的第一時間嚴峫就是四處亂看,結(jié)果第一眼就看到有個人舉著箭對著他,那箭嚴峫感覺馬上就能射進自己眼睛里,嚴峫心直接提到嗓子眼,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yīng),身體直接朝上彎,一劍斬斷繩子從空中落下,直接把小腿骨摔斷了。至此,嚴峫倒霉鬼的日子才結(jié)束。
嚴峫想爬起來跑,但是根本站不起來,只能往前爬,但是嚴峫自己也清楚,根本跑不了。剛才的坑,還有繩子,肯定都是舉箭那個人拿來狩獵用的,但是獵的是什么“動物”嚴峫就不知道了。
耳邊傳來撥開植物發(fā)出的細碎聲音,對方來得很快,轉(zhuǎn)眼就到嚴峫身邊了。
嚴峫也不爬了,直接認命,反正他家有錢,只要對方不是死士那就有希望。當對方的鞋子落到嚴峫眼前時,嚴峫直接就是一句“好漢饒命”,同時,耳邊也飄過一句“你沒事吧”。
“?”嚴峫抬頭,對面那位已經(jīng)蹲下來了,于是和嚴峫來了個四目相對。嚴峫吞了下口水,無他,這人長得白白凈凈地哪像個獵戶???這是一時興起來打獵的公子哥還差不多,但是吧,嚴峫看了眼對方穿在身上的衣服,嚴家的下人都不穿這么次的料子。
“大俠,怎么稱呼?”嚴峫帶著討好的笑問對方。
“江?!苯C佳坶g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他好像不喜歡大俠的這個稱呼。
“江大俠,你好,我叫嚴峫”
“叫我江停就行。”江停起身朝嚴峫下半身那邊走去,“腿斷了嗎?”
“嗯”
江停在嚴峫腿上捏了幾下又按了幾下,那滋味相當酸爽。然后江停就直接一只手把嚴峫扛起來了,走的時候還不忘把嚴峫的劍鞘撿起來。
嚴峫:“?你你你你……”嚴峫根本不知道江停是什么人,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人想干嘛?他想干嘛?他是不是想把自己拉去賣了?
“我就住在這山里,你是因為我布的陷阱受傷的,我得把你治好?!?/p>
“你會治?”
“當然會,你知道楊媚嗎?”
“那個號稱‘毒蝎圣女’的江湖女醫(yī)?”
“她是我老師。”
如果江停真是楊媚的學(xué)生,那他確實會治。那可是楊媚啊,楊媚游走江湖多年,到處都有她的傳奇故事,人美心善醫(yī)術(shù)堪稱天下一絕,而且武功高強,傳聞當今圣上都想請她入太醫(yī)院,但是人家不慕名利連夜跑了。遙想當年嚴峫剛開始學(xué)說話的時候,那之前嚴母身體一直不好,嚴父偶然遇到楊媚就了請過來,楊媚開了張單子讓準備藥材熬了喝,喝了段時間嚴母身子就徹底好了,這些年都很少生病,那時候楊媚還逗過嚴峫,一轉(zhuǎn)眼都過去二十多年了。
嚴峫想起這一年多都沒聽過楊媚的事,也就直接問了,“你老師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死了”江停的聲音聽著毫無波瀾,“前年冬天去采藥的時候被毒蝎蟄了下,死了。”
嚴峫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楊媚自稱“毒蝎圣女”,可最后卻因為被毒蝎蟄了下死了,這或許就是她這種江湖人士的命吧。
想到曾經(jīng)楊媚治過母親的體寒,嚴峫又問:“她埋在哪里?我可以去祭拜嗎?”
“山里,等你腿好了我?guī)闳ァ!?/p>
“行”約定好了,嚴峫又想起來剛剛看到江停時的情況,“那些陷阱是你布置的?”
“嗯,”江停應(yīng)下了,“我剛不是說了嗎?不像嗎?”
當然不像好嗎!嚴峫心想,但他不敢說,怕江停把他丟旁邊讓他自生自滅,這深山老林的他腿斷了他要怎么活啊,“你住山里?”
“嗯”
“遠嗎?”
“有點,在山的最里面。”
嚴峫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看過的武俠話本,里面總有一種人,不慕名利不畏強權(quán),就喜歡到處游歷,住的也是些深山老林,一年到頭都不一定會出來一趟。嚴峫看著江停背著的箭筒,里面放了幾只箭和一把弓,江停剛剛就是拿那把弓搭著其中一支箭對著自己,就那一眼,嚴峫深深感覺到了這個人的恐怖。江停是那種看上去比較瘦弱的身材,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看上去都比不上嚴峫,就是一種連兩桶水都挑不起來的感覺。但是江停單邊扛著嚴峫依舊全程健步如飛,呼吸也很平穩(wěn)沒有一絲急促。嚴峫覺得,他好像遇到話本里那種隱居深山的大俠了。
嚴峫想和江停聊天拉進下彼此關(guān)系,隨便交個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應(yīng),但是江停給他的感覺就是冰冷不進人情,不過這怎么能難倒嚴峫呢,稍微想了一下,嚴峫又對江停發(fā)起了進攻,“你就一直在那住著不下山的嗎?”
直到把嚴峫丟到楊媚曾經(jīng)睡的床上然后離開屋子準備東西時,江停才松了一口氣,嚴峫話真的太多了,多到離譜,他又不能不回,而且嚴峫是因為他才受傷的,他不能不管。
另一邊的嚴峫正在四處打量這間屋子,其實沒什么好看的,就是四面墻,一張土灶床,一前一后兩扇被鎖上的小窗子,一架很舊的柜子,就這樣了。
江停進來時已經(jīng)換了一副打扮,嚴峫差點沒認出來。其實變化不大,原本江停是把頭發(fā)束起來的,現(xiàn)在只是放下來了而已,還有袖子,原先為了方便是綁著的,現(xiàn)在放下來。再加上江停長得白凈,臉部線條很柔合,看人的目光也很平靜淡漠,如果忽略那粗麻制成的衣服的話,有一種話本里的無情仙人的感覺。
嚴峫真的很想給江停換身衣服料子,他家下人都不穿這么次的料子,江停作為楊媚的學(xué)生,醫(yī)術(shù)肯定不錯,應(yīng)該不至于賺不到錢買不起好一點的料子吧?好好的一張臉,感覺都讓衣服毀了,但凡江停穿個好一點的料子那絕對就是話本里的無情仙人了。嚴峫一邊想,一邊暗暗下定決心早晚有一天要把江停這身衣服扔了,雖然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決心。
江停進來之后先是打開了靠院子的那扇窗子,從嚴峫的角度可以看到外面院子的情況,但也沒什么好看的,就是一圈圍墻加一扇院門。江停說他不常在這里住,所以除了一些基礎(chǔ)的家具不會多弄其他的。
之后的幾天,嚴峫一直住在江停的小院里。江停白天在屋里時間不多,但在屋里的時候嚴峫都會以各種各樣的事找江停,一會兒是突然想起來有種藥自己不是很明白功效,一會兒是自己有個朋友哪里不太好想聽江停分析一下,一會兒是之前某某地爆發(fā)瘟疫問問江停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會是我覺得江兄博覽群書學(xué)富五車真的不愛錢權(quán)嗎?
江停覺得嚴峫很沒有眼力見,他每天大半的時間都待在外面是為了什么?他為什么不愛搭理嚴峫?嚴峫想過這個問題嗎?他肯定沒有,江停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表態(tài)表的很清楚,他一個人很好,他就喜歡一個人,不想交這樣那樣的朋友,但是嚴峫死纏爛打太嚴重了,不理又不行,江停只能一天到晚都待在外面。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一個多月就過去了,嚴峫恢復(fù)得很好,走路完全沒問題了,但嚴峫就是賴著不走。江停醫(yī)術(shù)高明又智勇雙全、性格也好,廣交良友的嚴峫真的不愿意放過,但江停也不止一次表示這段時間就當賠罪其他的想都別想。
嚴峫很苦惱啊,江停也覺得麻煩,他真的忍無可忍了。在嚴峫又一次提起這件事之后,江停直接就說:“嚴公子,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想和任何權(quán)貴搭上關(guān)系,我過好我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別的都和我無關(guān)。嚴公子腿也好了,我看差不多我就送嚴公子下山吧,這山我這段時間也是待膩了,我想出去到處走走?!?/p>
江停不耐煩地扭過頭,不想再看嚴峫。江停是個比較含蓄的人,把人逼到直接送客嚴峫也覺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反正遲早都是要走的嘛,也差不多該走了,“行,我之前說要去祭拜您老師楊媚,不如我們現(xiàn)在就下山去買東西,然后回來祭拜,拜了我就走?!?/p>
江?!皣K”了一聲有些不高興,但是嚴峫總算愿意走了,也就不情不愿帶他下山去買東西去了。
嚴峫發(fā)現(xiàn)江停真的是個很隨性的人,祭拜故人明明是古時就遺留下來的文化,但是江停對這件事卻是保持一個下葬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態(tài)度,不然楊媚的墳頭草怎么都三尺高了?
江停也表示:“她讓我想來就來,不想來的話就不來,她在這就這么躺著挺好的,安靜,自在。”
原來死了沒人管也叫一種自在。嚴峫算是看出來了,江停那種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覺就是跟楊媚學(xué)的,不過就是收錢治個體寒身弱而已,嚴峫對楊媚其實也沒什么感情,一開始就是找個話題,現(xiàn)在也只是進行最后的一點努力而已。反正他努力過了,江停不愿意他也沒辦法。
“那以后還有機會再見嗎?”嚴峫問。
“以后再說吧,我也是到處跑,想去哪去哪。”
機會渺茫,但嚴峫真的很不甘心,江停可比他那些朋友聰明得多武功搞得多。但是再不甘心也要放手,江停估計早就受夠了他。
兩個人就此分別,嚴峫回了躺家,江停收拾東西四處轉(zhuǎn)悠。
雖然兩個人才相處了一個多月,但江停卻感覺已經(jīng)習(xí)慣了嚴峫,剛開始分開的時候其實很不習(xí)慣,總感覺耳邊太清靜了。但他們已經(jīng)分開了,江停知道嚴峫可能在哪,但是不會去找,嚴峫生活的環(huán)境太復(fù)雜了,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嚴峫回去后對江停也是念念不忘,原因無非還是想交個朋友沒交成,但好像還有另外一點,比如說嚴峫偶然路過布莊的時候,看到里面各種顏色的布料就想江停穿著一定好看。托摔斷腿的福,嚴峫穿了一個多月的粗麻的衣料,臨走想送江停些東西,全被江停婉拒了,哪怕錢都付了江停都不要。
但是生活要往前看,兩個人過了一段時間都習(xí)慣了沒有對方。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三年過去了,嚴峫在外面浪了幾年,也該回家慢慢接手家里的生意了。
有天傍晚,嚴峫和人談生意的時候偶然瞥見一眼粗麻制成的白色衣角,當嚴峫扭頭去尋找的時候已經(jīng)找不到了。這眼白色讓嚴峫想起一位故人,這三年他嘗試過尋找對方,也去過當年那座山,但一直沒找到人,莫非他游歷到這里來了?盡管嚴峫很想去找找,但他不能丟下身邊的人自己走了。
當天晚上,嚴峫想起白天看到白色衣角,內(nèi)心根本無法平靜,反正睡不著,嚴峫坐在書案前,鋪紙、磨墨、提筆。
一刻鐘的時間在嚴峫筆下悄無聲息地過去了,紙上的人有了個大概的樣子。嚴峫很少畫畫,畢竟過去三年了,很多細節(jié)需要他慢慢回憶 。他記得江停的臉,但是細致一點的,例如眉形、眼睛、唇形,他只記得江停眉毛有點淡、眼神很淡漠、嘴唇看著很薄,再具體就不記得了。
嚴峫一點一點地完善自己的畫,除了負責(zé)夜間巡邏的護院,下人們都去睡了,這會兒嚴峫的院子里安靜地可怕,只有煤油燈偶爾會發(fā)出一點“噼啪”聲。
時間很晚了,嚴峫也累了,畫也畫好了,剛準備去睡覺的時候外面突然發(fā)出“砰”的一聲把嚴峫嚇清醒了,嚴峫轉(zhuǎn)身提起煤油燈就推開門出去了。
院子里很黑,只有門旁邊點著一盞昏暗的燈,時不時竄出一兩聲蟬鳴。在嚴峫房間的門正對著的地方,一個人趴在地上,他穿著白色粗麻制成的衣服,戴著白色斗笠,衣服和斗笠都沾著血。
對于這么一位不速之客,盡管他穿著很熟悉的白色粗麻衣服,嚴峫也沒有放松警惕。
沒等嚴峫去扶,對方已經(jīng)自己坐起來了,腹部可以看到大片血跡。對方掀開頭上的斗笠的一邊,“好久不見”
聲音很熟悉,但嚴峫不敢確定,因為對方斗笠遮蓋下還戴著白色面紗。嚴峫還沒讓他把面紗摘下來,他就已經(jīng)主動摘下了面紗。
看見三年沒見的人,嚴峫很想把他扶起來請進屋里去然后去找人幫忙看看,但是三年沒見也沒聽到過對方的消息,嚴峫不敢保證他什么都沒變。盡管很想把人扶起來,但嚴峫忍住了,他依舊站在那,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地上的人,語氣冰冷沒有半分重見故友的喜悅,“你怎么受傷了?”
“中箭了”
“怎么中的箭?”
“哈哈哈”江停看著面前一臉嚴肅的嚴峫,突然笑起來了。
嚴峫不知道江停在笑什么,看來過了三年,江停果然變了,以前的江停淡漠地很,根本不會這么笑。江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笑起來了,可能是在笑命運有趣。
江停沒笑幾下就閉嘴了,老老實實回答:“今天上午偶然遇到一個落湖的姑娘,我以為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就把人救起來了。結(jié)果是自己想不開,說是昨晚被金家公子金杰強暴了,以后沒法嫁人了。我跟了那個金杰一天,他剛剛因為家里有事急著回去,路上除了他和他的小廝沒人,我把他那個小廝拿藥迷暈了,把他拖出來揍了一頓,想把他扒光了掛城墻上,結(jié)果遇到他家護院了,里面有個箭術(shù)不錯,這不就中了嗎。”
這瓜聽起來沒什么大不了的,嚴峫這些年四處游歷也是些因為見過欺辱普通姑娘被人收拾臉面丟進的紈绔子弟,自己也偷摸收拾過一些,但還是頭一次遇見收拾人的。而且還是江停,老實說,嚴峫覺得這種事和江停壓根搭不上邊。
盡管如此,嚴峫依舊沒有放松警惕,“那你怎么到我家來了?箭呢?”
江??粗鴩缻l屋子的房檐,語氣是一如以往的淡漠,“箭早拔了,太影響我逃跑的速度了。他們一直追著,我看你這屋頂比較平想上去歇會,一直跑也不是辦法,結(jié)果沒站穩(wěn)就從屋頂摔下來了,我沒想到這屋子是你在住?!?/p>
話說到這,嚴峫也松了口氣,只是一個普通紈绔而已,又不是皇子。而且遇到他也只是意外,又不是存心的,江停曾經(jīng)照顧他一個多月,現(xiàn)在江停受傷了也該輪到他照顧江停了。
嚴峫扶起江停往屋里走,江停傷得可能有點重,半邊身子都倚在嚴峫身上,走路也走得有點歪,但好在江停很輕,這點重量對嚴峫沒有任何負擔(dān)。
“我有個朋友醫(yī)術(shù)不錯,離我家也比較近,我去喊他過來,你等我一會兒?!?/p>
嚴峫剛?cè)∠乱路┥舷氤鲩T,又聽江停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幫我準備點東西?!?/p>
嚴峫不放心,“傷的是你,你弄起來不方便吧?”
江??吭趪缻l的床柱上,默默看著門口,“沒事,一點小傷,我完全可以,這么晚了就不要麻煩別人了。”
嚴峫仔細想了想,雖然讓江停一個病人自己給自己治傷不太厚道,但這也是人家自己提出來的,而且他和他那朋友關(guān)系也沒那么好,大晚上去打擾人家確實不好。
嚴峫點頭同意了,然后按江停的指示去幫忙準備東西。
江停說傷得不重,但事實上傷得還是有點重的,收拾完了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嚴峫把床讓給江停,自己到隔壁那間幾乎不住人的房間將就了一晚。
第二天嚴峫有事,給江停留了字條就出門了,還吩咐下人不準進他的屋子,但讓自己的心腹小廝中午去送飯。
江停這一覺睡得有點久,都中午了才醒,嚴峫還沒回來,江停的衣服不知道哪去了,但嚴峫給江停挑了一套衣服放在床邊。
江停試了下,衣服大了點,但是很新,料子也不錯,多半就是嚴峫的。
江停這會不餓,也無聊,在屋里隨便轉(zhuǎn)悠,看見嚴峫滿架子的武俠話本還有點驚訝,但也沒多震驚,嚴峫一個商賈之家的大少爺放著好好的家業(yè)不管四處游歷肯定是有原因的,現(xiàn)在這么一看原因就是這一架子的武俠話本。
反正江停這會沒事干,隨便抽了一本出來看。但就是那么巧,這本里面夾了一頁折起來的紙,雖然亂看別人東西不好,但是就看一眼,應(yīng)該沒事吧?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江停是真的很詫異。嚴峫的繪畫功底一般,但在昨晚邊想邊畫的情況下還是畫完了。雖然畫的有點潦草,和江停也沒那么像,但江停還是看出來嚴峫畫的是自己。
一陣敲門聲響起,江停忙把紙放回去夾進書里放回書架上,然后學(xué)著嚴峫的嗓音沖門外喊:“怎么了?”
“公子您好,小的叫馬翔。嚴公子特地吩咐小的這會給您送飯過來,小的是給您放外面桌上還是端進來?”
“放外邊吧,我剛起來,一會兒我自己來端?!苯F磷『粑徊揭徊骄従彸T口走去。
“好嘞公子,您趕緊出來端進去吃吧,嚴公子說您胃不好,特地讓小的叮囑您早點吃呢。”
“好,我剛起來,穿了衣服就出來?!?/p>
“行,您吃完了放門口就行。嚴公子說您不喜歡受人打擾,小的就不打擾您了,小的就在門口,您慢慢吃,有事您隨時吩咐小的?!?/p>
“好”
也不知道這小廝是真的普通小廝還是假的普通小廝,但不能放松警惕就對了。江停走到門邊,嘗試從門的縫隙看到外面的情況,但嚴峫這屋子整的不錯,壓根看不見外面。
江停在門口待了一會兒,然后推開門掀起衣擺走出去。門口有個穿藍布短褂的小廝背對江停坐著,“馬翔?”
“公子,有何吩咐?”馬翔站起來轉(zhuǎn)身面向江停,一副很恭敬的樣子。
江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馬翔,確認只是個普通小廝不是金家的人之后略微放松了警惕,這是嚴家的地盤,他和嚴峫分開太久他不信嚴峫沒變。
“沒事,看看你長什么樣?!苯]再看馬翔,端起盤子往屋里走,“你就在那待著吧,我沒叫你別進來?!?/p>
“好嘞”
下午江停就待在嚴峫屋里看書,當太陽落下的時候嚴峫才推門而入。
嚴峫一進門就看到江停坐在書案旁,手里拿著本《孫子兵法》坐那看。
江??吹絿缻l回來了,只分了個眼神給他,然后繼續(xù)看書。倒是嚴峫被江停小小地驚艷了一下。嚴峫給江停留的是件玄黑色寬袖長袍,江停穿著好像大了點,如墨般的長發(fā)垂落在書案上,衣服很素沒有任何花紋,但就是因為素才給江停原本有淡漠的臉增添了些許冷酷,此時的江停真的很像話本里的冷酷天帝。
嚴峫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我回來了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個???”
“下午好”江停象征性地打了一個招呼。
“敷衍”話是這么說,但嚴峫還是沒再多說什么,徑直走到江停面前,“晚上一起出去吃個飯吧,我讓廚房多準備了兩道菜,你一直待我房間不是個辦法,我這又不是我一個人住?!?/p>
其實嚴峫今天出去有一件事,就是打聽江停這個人這三年的事,雖然一天也打聽不了什么,但嚴峫起碼知道江停不會害人,而且,有件事情嚴峫說不清楚,他知道江停喜歡外面的風(fēng)景遲早是要走的,但他希望江停能留下來,留在嚴家。
其實早在三年前嚴峫就對自己的父母透露過江停的存在并表示想交個朋友,但人家不樂意就愛一個人待著?,F(xiàn)在有一個機會可以把江停引薦給家里人,嚴峫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只是這件事太突然了,江停聽了一下就站起來了,但是牽動了傷口沒忍住發(fā)出了一聲“嘶”。
嚴峫把江停扶著讓江停慢慢坐下,“我知道很突然,但今天我偷摸讓廚房多做了一個人的飯我娘會懷疑我亂把清白人家的小姑娘帶到家里來的,我已經(jīng)跟我爹娘說了,就是吃個飯聊聊天而已。尤其是我爹,我爹前幾年聽我說了你的事,覺得你是個很有才能的人,一直很想見見你,跟你聊聊天?!?/p>
江停很想給嚴峫一拳,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的,最終也是被迫答應(yīng)了。
嚴父很喜歡江停,無論是外貌、習(xí)性、所思所想,都是嚴父理想的繼承人的樣子,但是嚴峫已經(jīng)長大了,不可能變成江停那樣。嚴父再三請求江停教導(dǎo)嚴峫,江停一直在推辭,可姜還是老的辣,江停最終妥協(xié)養(yǎng)傷期間可以。
嚴峫其實有點不服,江停很優(yōu)秀,但他也不差,讓一個就愛到處游歷江湖的人來教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父命難違,嚴峫也是被迫應(yīng)下。
時間過得很快,這一次嚴峫依舊不希望江停離開,他依舊努力勸說江停,但這次江停同意了。
“江停,留下來好不好?”
“好啊”
彩蛋:
①關(guān)于那張畫
嚴峫覺得自己保密工作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