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陽光很好

所以然雨記的很清楚

清楚地記得那天天奉得意到扭曲的臉和父母冷漠的眼睛

光亮的刺眼，那種眼神像是要在她身上扎出無數(shù)的洞

然雨在那次祭祀后就變的很安靜，像人機(jī)智能一樣冰冷，心如死水般再驚不起一絲漣漪

她突然爆發(fā)了

天奉大力扭住她的手臂，又好像趁機(jī)摸了一把

然雨更用力地還回去

直到那時，她還在朝矗立在門前的母親伸出求助的手，粉水晶一樣的明眸里滿是淚水，一滴一滴往下滑

可笑啊

求救的本能，卻讓本就絕望的女孩收到了一聲清脆的巨響

“啪！”

生母的巴掌狠狠砸在臉上，然雨的臉被扇的偏向一邊，起了一片紅印

母親破口大罵，手指直直地指向她的鼻尖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被天奉選中可是你求之不得的福氣！你還敢反抗！”

福氣啊……

所謂福氣，原來是被投入海中作魚的飼料啊……

呆滯地，女孩被綁在了祭臺的木柱上

她閉上了眼睛，沉默著等待著命運(yùn)的裁決

神明的裁決

披著白色斗篷的天奉，露出了一截紅藍(lán)相間的頭發(fā)

……

過了多久啊……

多久……

我好像...在海上漂了很長時間

很長很長

在海浪的翻滾中，我的腦袋很昏很沉

恍惚中，阿音姐姐好像又出現(xiàn)在了身前

她獨(dú)有的，溫柔的嗓音在我耳邊徘徊不定，飄飄忽忽地像陣風(fēng)，隨時會消失于茫茫海水

但我還是聽清了

她說...

“別怕”

別怕...

雖然睜不開眼，我卻仍舊能感覺到一束溫柔的目光投在了我的身上

……

？！

不...不對！

我...還沒死...？

“醒了就喝口熱湯吧，可憐的孩子”

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端著碗湯，慈祥的目光望著她

然雨本能地后撤，卻在對上老人的慈目時軟了手腳

那像是有種特殊的魔力，讓人禁不住放松而警惕

“你是被天奉送來的吧”

好委婉的說詞，分明是投海殺人

然雨抿唇，喉嚨里像被沙子灌了般火辣辣的痛，她沉默著

“算啦，你好好休息吧”

老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

……

“海神的祭祀，是場謊言”

“哪有什么被選中的祭品，都是活生生的少女”

老人對上然雨顫抖的雙眸，沙啞的嗓音像帶著歷史的滄桑

“就連‘海神’，也是天奉為掌控人心而捏造的假象”

“那些少女...”

然雨慘白的雙唇抖著，她心中似手已經(jīng)有了答案，卻不敢去面對

“對……”

老人似也是不忍得閉上了渾濁的雙眼，好半天才拼出一句話

“凡是...是……在祭典上反抗的孩子......男孩......被暗地處理……女孩……”

被選作下一年的祭品

淪為魚群的食物

老人沒說出來，但兩個人全部心知肚明

然雨沉陷于悲痛與憤怒中，又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那你...！”

“對”

老人垂下了頭，像是對然雨，又像是對因祭典只死去的所有孩子們，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就是...上一任的天奉”

自己犯的罪，要自己去彌補(bǔ)

面對自己一輩子看似光耀卻布滿鮮血的職業(yè)，老人的良心終于愧疚

愧疚于萬千少女，萬千孩童

“對不起，孩子”

然雨的手顫抖著，完全被大量的信息沖昏了頭腦

我怎么可能...去代表死去的所有孩子來原諒一個殺人犯呢？

我連我自己...都無法代表啊...

當(dāng)自翎為神明的使者卻被人揭開血淋淋的內(nèi)幕，天使也化作了鎖命萬千的厲鬼

他們明明是真正的妖魔！

然雨無法去接受老人的道歉，更無法說出那句“沒關(guān)系”

那太沉重了

重的...

是萬千個孩子鮮活的生命啊

……

自【老人】天奉一職休去后，名為【緣】的少女頂替職位，據(jù)【老人】所說，【緣】乃是其遠(yuǎn)親

【緣】上任后，竟公然放跑海神大人的祭品，仗著自身微不可聞的元力，為所欲為！黑白不分！簡直倒反天罡！辜負(fù)了瀚海星居民的一番信任！

放跑的第一個祭品更是勾搭前任天奉【老人】！身為花季少女卻不知廉恥，實(shí)為妖女！

經(jīng)瀚海星人民一致同意后，應(yīng)將此妖女與【緣】當(dāng)眾剜目，凌遲至死！

哪知此妖女竟爆發(fā)強(qiáng)大綠色能力，擊飛多名天奉。此后二人逃離瀚海星，消失在宇宙中，其中多次搜尋，至今無果

———《瀚海祭祀史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