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流落民間,露宿街頭幾乎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可是我沒有你那么幸運,你心里還是放不下過去,擁有的失去了,就如我所說的,有些人與事情,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不去想不去念。
涂山璟和她一起趴伏在柔云上:我一直試圖改變這些,對于過去我們只能緬懷,再帶著新的期許度過明天。今天晚上我們睡在盤絲榻上,明日會發(fā)生什么,都無法預料。但是今天的我們很輕松不是么,這就是真正擁有的。
小夭仰躺下,抬眸望去,彼此四目交錯,小夭訝異的把頭扭向一邊,臉頰微微有點辣熱。
璟側(cè)躺在她身旁,伸出的手在即將碰觸到她衣袖時,擱在身側(cè)。一手撐住頭:小夭的眼睛眨了一眨,涂山璟看見那手向眼上抹了抹...
山風搖晃著盤絲榻,勾勒出一片寧靜美好的畫卷。
紫金頂上,那人背負著雙手,一只空手微微蜷著,伴隨著下面一絲不茍的聲音傳來,他依舊沒有回轉(zhuǎn)過身。
瀟瀟已經(jīng)奏完了玉筒里的全部經(jīng)過,她請示道:陛下,需要我去把王姬帶回來么?
于瀟瀟而言,玱玹背手站立背對著她,哪句話該說,說多少才不至于觸怒圣顏,這些都值得她仔仔細細去反復琢磨。
玱玹眼簾微垂,殊不知身后的人看到他手掌心與指間交融在一塊,早已是六神無主。
他可以容忍涂山璟帶走她,他可以容忍涂山璟讓她知道真相。結(jié)果似乎不能算是壞的。
玱玹向右側(cè)邁了一步,寂靜而窒息的殿內(nèi),瀟瀟慢慢的再次小心問道:陛下,需要請王姬回宮么?
深邃的目光與之交匯時,仿佛那雙眼睛可以洞察到她的內(nèi)心的真實的期許。玱玹說道:不用了。不過,你需跑一趟,直待他們采取進一步行動...
言畢,他望著殿門閉合,走到桌案前,苦澀一笑,取出箱內(nèi)她的畫像,思緒在心海間迂回曲折。玱玹深深明白,當一個人無法改變的現(xiàn)實,內(nèi)心所承受的折磨是無與倫比的,他把那畫面拂開,靜觀而不言。那張柔美的臉龐和雙眼微微的濕潤,都能令他心生苦楚。
太陽高懸,陽光透過縫隙與街邊的古樹相映成趣,一路的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街道上攤販們忙碌不停,時不時有行人穿梭其中。匆匆趕路的,悠閑逛著街,一時間笑聲于耳,熱鬧非凡,而就在在喧鬧的地方。有一輛馬車,上面坐著的人似乎與這些聲音格格不入。
透過緩緩拉開的車簾,短暫的凝視下,她瑟縮著又躲藏進去,心跳聲嗒嗒作響。無聲的力道滲透她的指間,舌尖微微濕潤了下緊抿的唇。
簾布再次被輕柔掀開,兩人相對而坐,溫柔的話語,宛如一杯甘甜的茶水,他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脊背:瀟瀟突然出現(xiàn),我和你一樣有著同樣不安,不過回頭細想,陛下也不能有什么大的動作。就算到了那一步,他也不...
不等他繼續(xù)開口,她顫巍巍的接道,如今我回來只有一個夙愿,只是想聽一聽赤宸和我娘的之間,只是想要一個我可能,可能,父,不,不是父王了,璟...
忽然她流下眼淚來,淚水濺在手背上,肩膀無助的抖動著,下意識的把頭轉(zhuǎn)向一邊,可是他,不允,他看著她用袖角把眼淚細細揩去。他寧愿她趴在他肩頭哭泣,他寧愿默默接受她的痛苦和悲傷,只因心中的執(zhí)念,倘若有一天,你肯回頭了呢?
當落日的余暉,布滿了碼頭上,小夭和璟同時停下了腳步。
涂山璟看著她努力扯出的笑容聽到她說:曾經(jīng),有個人因為我的不謹慎,他被殺了。我不能讓這樣的悲劇,再度上演。
璟笑了看著她說:其實,你不用那么緊張,這時眩目的光芒在他的手指間閃了一瞬。
小夭低頭看了一眼又迅速看向璟。
璟小聲向小夭解釋道:傀儡暫時還無異樣,瀟瀟他們還沒發(fā)覺。你看,狐貍的眼睛是閉著的。
璟把戒指拿下來放在她的手里,小夭說:我相信你。纖細的手指緩緩的把那枚狐戒輕輕的套回。他低頭用另一只手不經(jīng)意的把她握住,這時河岸上出現(xiàn)一葉扁舟。
風兒輕輕拂動到舟尾,急促的鉆入水中,抬起長長的波浪,不多久,小夭和璟就進入了五神山區(qū)域。
很快一條大船進入了他們的視線,他們對視了一眼,不多時,小夭看到蓐收從船上下來。蓐收請涂山璟和他的侍女靜夜上了船。
約莫一個半的時辰,船已到達山腳。蓐收也恰恰二次返回。
身后的人走向她身邊,蓐收看了一眼涂山璟和小夭,沉默了一瞬:陛下請兩位上山。
遲疑的腳步向后頓了一下,璟伸手輕摟住她的背,小夭的心安定了幾分,跟著他一步一步上了云輦。
一路上,璟的手一直輕放在她的手背上,云輦緩緩的落在承恩宮的朝暉殿前,璟柔聲說道:在這里等我。小夭的心再次懸而不定。她看著那背影拽住他的手,定定的望著他,點了點頭。
小夭看到涂山璟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她的視野內(nèi),驟然間那褪去的緊張感再次盤踞上來。
涂山璟走進大殿時,留意到高辛王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璟行禮后說道:小夭在殿外,我想先和陛下您單獨說幾句話...
高辛王的臉上無喜無怒,平靜的看著那站著的人。
傍山小徑,沒有風聲,亦沒有蟲鳴,只有一人和一幅畫面。一只手將畫面抹了開去。他忽然笑了起來,眼瞳里閃著淚光,琉璃杯酒空寂,唯獨留下,聲音的輕柔和眼神的冰霜。
朝暉殿內(nèi),高辛王聽完涂山璟的一番話,淡然說道:你的猜測分析沒有錯。是我和阿珩將駐顏花封印在小夭的體內(nèi)。
一種強烈的震撼蔓延到心底,璟跪下,行大禮:涂山璟謝過陛下您對小夭的關(guān)愛保護。世人皆以為陛下您不知道真相,才把小夭當成親生女兒,卻不知陛下明知道真相,還是依舊給小夭無憂的愛和照顧。依舊把她當成親生女兒。
高辛王看著他,臉上依舊沒有絲毫動容,他抬手示意涂山璟坐下,璟坐下后繼續(xù)說道:陛下,小夭知道自己是赤宸的女兒后,一直過得很是痛苦,陛下,您了解小夭,她并不在乎父親的真實身份。她在意的是,不管是母親還是父親都將她拋棄了。留下的只有謊言。璟斗膽請您告訴小夭真相,小夭說,不管真相是什么,她都能接受,她現(xiàn)在只有這唯一一個心愿了。這世間,知道小夭父母之事的人,只有陛下了。所以我請求您把過去的事情告訴小夭。
高辛王的右手無意識的摸著左手小指上的白骨指環(huán),視線凝視著遠方,聲音低沉的自語道:阿珩你真的想要小夭知道這一切么?
璟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高辛王繼續(xù)說道:小夭已經(jīng)長大了,也許我應該像你所期望的,告訴她全部的故事。
在涂山璟的眼里,高辛王的目光依舊越過他的頭頂。不知他的視線落在何處。只是,那雙眼眸中散發(fā)出一種疲憊的愛殤。
高辛王揮了揮手對璟說:你可以出去了。
璟急道:陛下,而后聲音低了下來,陛下,小夭還在外面。第三句時,璟再次試探性的問道:陛下,您真的不愿意再見到小夭了么?
高辛王揮了揮手:你們下山,船會送你們到赤水。說完,他站了起來,身體飄忽了一瞬,轉(zhuǎn)眼間,消失在了剛剛的座椅上。
璟沒有想到, 至此,高辛王依舊不愿見小夭,他呆了一瞬,立刻匆匆的走出殿門。蓐收見到他出來,立刻迎上前。
璟急急問道:小,小夭呢?
我在這。
小夭看著那座宮殿,那緊閉的殿門,又望著璟微微一笑說:父王,他,陛下...我,我馬上就,進去么?剎時,璟兩手握住她的手,低著頭抿唇抱歉道:小夭,陛下讓我們下山,說船會送我們?nèi)コ嗨?/p>
頓時,涂山璟感到那兩只手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要墜落下去,他握的更緊了,璟說道:小夭。
沒關(guān)系,不見就不見吧。我心里認定他愛我,他是我父王這就夠了....我們,我們走吧。
轉(zhuǎn)身時,小夭的頭沉了沉,繼而她望著天空,沒有轉(zhuǎn)身,只是伸出的那只手,一下就觸碰到那一抹潤澤...我們走吧。
從云輦處到河岸旁,小夭都表示的很是平靜,這不由得讓璟擔憂不已。一艘刻著高辛青龍部徽印的船停留在海上。蓐收凝水為橋,請璟和小夭上船。
待璟和小夭上船時,小夭湊近蓐收輕聲道:蓐收,我們自己會回去。你送我們出了這五神山就好。
蓐收看了一眼小夭他們一板一眼的說道:陛下的旨意是到赤水!
小夭苦澀一笑,轉(zhuǎn)身走回到璟身邊坐下。
還在想剛剛在殿里的事情么?別再去想了。每個人心里都有不愿別人涉足的往事,就算是對子女也不例外,更何況我的身份已經(jīng)不再是高辛王姬了。
璟心內(nèi)一動,欲開口,又怕身邊的人兒再度傷心。
一瞬,兩人都沉默著,正在此時,海面上一群海鳥呼嘯而過。水天遼闊,展翅高飛,盤旋天空。小夭抬頭望著自由自在的它們,嘴角不經(jīng)微微翹起。
由于掌舵的是神族,船速很快,四日后,船進入赤水,小夭本以為蓐收會找個碼頭靠岸,讓他們下船。不想蓐收竟然逆流而上,絲毫沒有??康囊馑?。
小夭與璟對視了一瞬,璟微微一笑對小夭說:既來之,則安之。
小夭輕輕點了點頭,不曾想船竟向著赤水方向行去,小夭倚著船欄,她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蓐收,這條水路,是當時送親的那條路。你究竟是想做什么?難不成你想把我送到赤水家,讓他們懲治一番?那你這算盤怕是打錯了。
如今,我已不再是...
璟本來還在和蓐收閑聊著,就在這時小夭的聲音突然間停了下來。璟回望著她,見到小夭的手指著一處荒漠,涂山璟看見她微蹙的眉頭,眼神黯然神傷:相傳這片地以前就是荒漠。小夭眺望著荒漠繼涂山璟的話接著說道:上次來赤水秋賽時,艄公說過,璟,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突然間,璟的眼睛怔住了,小夭慢慢的扭過頭去。竟然看到高辛王,一襲普通的白袍。眺望著荒漠。
小夭的眼睛依舊直直的,涂山璟作揖道:陛下,騰的一瞬,小夭看見父王高徑直的走到她面前,抓著她飛躍上岸。下一秒,小夭心急如焚拼命抽離那只手。她轉(zhuǎn)頭看了眼涂山璟。見璟緊緊跟隨而行。
陛下
今日是后宮內(nèi)一位妃嬪小月氏的生辰,或許是個頭和性格和小夭很像,又或許是她的眉眼長的有點像小夭,再或者...玱玹向右邊輕輕一揮手。
陛下有賞,賜溪山暖翠字畫一幅給月妃...
林間,幾株龐大的樹木屹立在那里,樹皮上的紋理縱橫交錯,樹下一片寬闊的地方,幾片落葉零散飄落在石凳上,幾只小鳥在樹上歡快的鳴叫,眨眼間,聲音已經(jīng)完全被阻擋住了。
陛下
你是瀟瀟手下的人
回陛下,是的
玱玹擺手代表著他不想聽那些沒必要的廢話...
剛開始小夭還能看見所及之處有一些生長在大漠內(nèi)的植物,可隨著他們的行走,漸漸的越來越荒蕪。一路而來,小夭的腳步?jīng)]有停下,只是每過一段時間她都會回頭看看璟。
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她微微張開嘴巴時,有些輕微的不適,可能是走的時間太長了,小夭低著頭低聲細語著:不是不要見到我么,現(xiàn)在又不讓我走。一塊絹帕從小夭的身上掉落下來,小夭本能的彎腰去撿,這時小夭看見那絹帕竟在半空中自己燃燒起來化為灰燼。
霎時,小夭傻愣愣的停下腳步,整個身體如同石化一般。立時,她捂住嘴巴,努力抑制住那陣陣涌出的酸澀。然而整個人還是堅持不住的落淚,父王,我們回去。小夭,不要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永遠是我的父王。
高辛王的腳步?jīng)]有停下,他看見并感受到她手里的力度和她大滴大滴滾燙的淚,仍舊無情的拖著著她,大步往前走去。
璟,璟,你幫我,你幫我...小夭絕望的大哭嘶吼道。
仿佛一根冰冷的針尖,刺進她的心口上,小夭咬著唇,雙腿像是上過酷刑一般,每走一步都在極力保持著平衡。不知何時高辛王的聲音傳來。
我是高辛的大王子,我的母親是我父王的結(jié)發(fā)妻子。聽說他們感情非常好??上В负笊挛視r便去世了。沒過多久常曦部來了一對姊妹花。自此,父王有了新歡,也從那時,我的人生變得曲折,有好幾次險死還生。好在,在舅父的幫助下,我離開了五神山,我開了一間打鐵鋪,打鐵為生,你大舅經(jīng)常來找我修補長劍,我們彼此并不熟悉,只是這樣的來往,我們成了至交好友。
你娘她是軒轅國唯一的王姬,比我小一千多歲,在你娘出生時,你大舅就半開玩笑的和我說要讓我做妹夫。我當時喝的一口酒全部噴了出來。
就在這時,這位父親沒能察覺到她的女兒小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身上衣服已經(jīng)開始泛黃了,小夭握住那手,更緊了些。
后來,因為俊后和幾個弟弟,我又一次差點死去。那時,你大舅舅突然跑來找我,正式提議,讓我和你娘定親。
當時你娘才剛會走路還不會說話,我完全沒有想象過娶了她是什么樣的。所以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直到你大舅舅的一番分析。才使我驟然間改了主意。
很快,我們對外宣布結(jié)為聯(lián)盟。小夭苦笑著看向高辛王,神情大變,苦苦哀求道:父王,別再往前走了,我不要,不要你為了女兒,把命搭上,您不是說過你是女兒的天么?女兒求您了。
小夭急急的吼叫道,腳下跺起的塵土飛揚。高辛王回頭望著涂山璟:你還能堅持么?
小夭擔憂的看著璟,他的肩頭有一只泛著白光的九尾白狐。
盡管璟已經(jīng)說不出話,卻,還是投來堅定的目光。
高辛王緊緊捉住小夭的手腕,一邊又在繼續(xù)淡淡說著那個故事,小夭望著那衣裳,白色泛黃的衣服漸漸浸透了層紅色,若隱若現(xiàn)。
小夭痛楚的咬著下唇,隱忍著,父王,阿念,你想想你另外個女兒吧。
突然,高辛王的腳步停駐了,小夭以為他會掉轉(zhuǎn)頭往回走,不過一轉(zhuǎn)眼的功夫,那心里燃起的希冀再次化作一個泡影。高辛王飛掠向前,小夭驚恐無助。她的視線越過璟向更遠的地方凝望著,無邊無垠的黃沙一直延伸著直到與天空相連。
一條一條細線瘋狂的涂抹,血液像無情的魔爪在他的面容遍布下可怖的紋路。
炙熱的天空像是被一頭野獸吞噬掉,失去了原來的樣子,咆哮的沙風吹過,挾帶著如刀刃一般的沙礫,她感受不到外面那種萬物寂滅,了無生機的氣息,她能做的只能是依靠在父王身邊,與他繼續(xù)前行。
小夭清楚的看到涂山璟肩上的九尾白狐縮小,透明,逝去。小夭大聲哭喊道:十七。
璟的腳下騰起火焰,他痛苦的噴出一口血,伸出的手懸停在半空,高辛王一把握住璟的胳膊,強拉到那包圍圈內(nèi),小夭明白了,父王也有一種深深的執(zhí)念與心癡。
父王,你還是一國之君,你還有高辛的百姓。難道百姓們的死活你真的不管不顧了,么。
心內(nèi)的呼喊聲,僅僅只能存于心內(nèi),嘴上,她一句也說不出,清晰,一句也不能說...
何謂執(zhí)念,何,又謂,癡狂......
終了,不知父王眼中的歸宿指的可是那片如詩如畫?
各人的心都像是被繩索捆住一樣,三人的腳步不約而同邁入同一處。血已經(jīng)浸透了那層衣裳。竭力的相挽,小夭明白他抱著的是種早已不懼生死的決絕。
一片橙紅繚繞在三人的眼底。待進入桃花林,無論是悲傷,沉默,苦難,在踏入的一瞬皆被深深的埋沒...
她的頭發(fā)有點枯焦,衣服微微泛黃,她可以完好無損的站著,小夭輕輕拂過璟,跑到父王跟前淚眼婆娑。她望著高辛王的頭發(fā),臉龐,衣裳...
試圖抑住的淚水再次一點點止不住的落下。
父王,值得么?
迷失茫茫黑暗中,絕望將他淹沒,而意想不到的驚喜就在這一剎那,猶如一縷光芒,盡管微不足道,盡管它是微弱的,此刻,它的溫暖足夠觸摸到那疲憊的身心。
小夭無聲的看著高辛王,璟拽住小夭走進陣法內(nèi),高辛王坐在一個水靈匯聚的八卦陣內(nèi)。小夭問璟:十七,你現(xiàn)在好點了沒?剛,剛剛我不該甩開你的手,你不該進來,我...
璟苦笑了一聲說:你是在責怪我自作主張跟著你們么?
你,你看,這里面沒有外面那么炙熱了。你可以和父王好好療傷休息一陣子。
纖細的手腕上泛著淡淡的光芒,空中細碎的花瓣翩翩起舞,散發(fā)出醉人的芬芳。
涂山璟看著面前的人,發(fā)絲纏繞于肩上,時不時微風輕拂從他臉頰上撫過。隨即心情也放松下來,那一刻,她的聲音傳入心尖。
沒有料到沙漠里還有這樣一個地方。柔軟的云朵輕盈的似升騰于蒼穹,細膩的花色飽含著柔媚,讓我感到心曠神怡。好想就在這待著,小夭回頭向遠處張望著。身邊一溫潤的疑惑在她耳邊響起:小夭,這里的炙熱和外面比的話差不了多少。你感覺不到么?
一瞬,小夭不禁縮回,仿佛那片片細膩的溫柔,被驚擾了。她忙不迭的回身跑了過去,他看見父王的臉上還是紅的,周圍依舊炙熱。小夭慢慢轉(zhuǎn)過身,她又快速掠到璟身邊迫不及待的拉過他急步向前。
兩道身影輕盈一縱,但在那一抹剎那的幻景內(nèi),一道身影攜著另一道身影迅速倒退,空中還留著那一抹剎那間的芬芳。小夭看著它們與風云相連,與大地相接。她的腦海中輕輕回蕩著...
這個沙漠中住著一個妖怪。
剛剛的欣喜萬分,轉(zhuǎn)瞬消逝。
十七,我沒有像你們一樣覺得這里熱,那是因為,這里的人,他在,保護我?
涂山璟猶豫了怔,遂靜靜頷首直言:小夭,你的想法,和我想的應該是一樣的,我們是進入一陣法內(nèi),只是這個陣法似乎不止是在保護你,反而像是鎖住這里的妖怪,大概老一輩的人所提到的那個沙漠中的妖怪,就住在這里面。
那妖怪住在這里,那,那也就是...父王,父王...
小夭...
步履匆匆,呼吸急促,一夕之間,小夭像是跨過了歲月長河。父王,我的娘親是不是還活著?請您告訴我...
柔軟的花瓣猶如江南的雨一樣溫柔的落下,小夭的手心合了合。心靜如林,她生怕錯過,又怯怕預見。
是的,你娘,我想她還活著。
高辛王的話并未有半句停頓,璟的推斷,她的判斷,原來,原來這是真的...
桃林內(nèi)小夭能聽到她自己的心跳聲,她的手輕輕張開了,在她的眼中,那粉色的桃花花瓣好似撕裂成了好幾瓣...
花瓣飄落如雪,幽靜而迷人。顫抖的睫翼輕輕顫抖,呼吸凝滯,一滴接一滴,帶著無法言語的哀傷,似乎要說什么又無法言說出口。璟輕輕喚了她的字:小夭
小夭試圖用顫抖的手掩蓋住內(nèi)心深處的悲傷,她試圖想要去接納這事實。
她,活著,她...還活著...
頂著兩只紅腫的雙眼,她大聲問道:這么多年來,我過得是什么日子,你清楚么?靈力散盡,為了一點食物與豺狼爭斗,你看的見么?被逼迫,被人大罵著是那魔頭的孽種,你感受到了么?你生我,卻不要我,你生我,卻拋棄了我,那好,好,我寧可信你死了。我寧可,相信你是戰(zhàn)亡的軒轅王姬,寧可,沒有踏上這片,土地...我離開。
小夭,停下。
璟想抓住小夭,可這里他恢復的靈力也只能達到與她談說的地步。涂山璟,你松開。我不要待在這里。
小夭,站住。
高辛王擋在小夭的面前高喝道。
小夭呆呆的看著他,一張雙頰凹陷的,眼眶濕潤的面容定定的看著她。往日的神采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疲憊與倦怠,腿上的骨頭,清晰可見,裸露在這殘酷的事實面前。高辛王看到舉步維艱的涂山璟往后方倒退了幾步。
高辛王說:我的靈力在這里也待不過一日,可是你娘,她卻在這里呆了幾百年之久。小夭,你不能恨她。
那一刻,他的眼睛帶有種難以忍受的灼痛感,那一刻,她的心內(nèi)憤怒,不甘,都煙消云散了。
父王,她這樣對你,你還能放下,你都可以放下,我又有什么理由再放不下呢。
漫天花雨帶來一種濃郁的花香,花瓣輕輕吹拂臉頰,時間仿佛凝滯住了。
娘,我是小夭。
娘,我是小夭。你.
娘,我是小夭,你出來看看我。
娘,我是小夭,你在這里等我那么久,現(xiàn)在我來了,我回到你身邊了,娘,你出來看看我...
抬頭仰望,細密的花雨帶來醉人的花香,它們翻飛盤旋著,花瓣中好似有一人目光溫柔的注視著那淚眼婆娑的女孩。
小夭四處尋覓著那不一樣的一抹顏色,待追上時,身后傳來她父王的聲音。
終于那抹青色停住了腳步,淡淡的朦朧虛浮,縹緲。高辛王再次走向前,小夭回頭默默的守在他身側(cè)。她聽到那一聲承載著宿命的呼喚:阿珩,你是在這里的么?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