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昱、竇固的建議得到壓倒性的支持,是年冬季,酒泉太守段彭、謁者王蒙、皇甫援率領張掖、酒泉、敦煌三郡以及鄯善國軍隊共計七千人馬,開始了救援計劃,范羌也隨大軍一同出發(fā)。朝廷的預定計劃是先營救車師后國的耿恭部,再營救關寵部。大軍出玉門關后,遭遇大風雪,封死了去天山北側(cè)的道路,經(jīng)諸將商議決定先營救被圍困在天山南側(cè)車師前國柳中城的關寵部。經(jīng)過晝夜兼程,大漢軍隊兵臨車師前國王城交河城下,大破匈奴支持的傀儡政權(quán),擊斃匈奴車師聯(lián)軍三千八百余人,另俘虜三千余人,繳獲駱駝、馬、牛、羊、驢共三萬七千頭,車師前國再次向漢軍投降。
76年的正月,援軍到達柳中城,圍城的匈奴見漢軍兵威正盛,不敢交鋒,遠遠地逃遁了,援軍兵不血刃的解了柳中城之圍。關寵校尉經(jīng)過數(shù)月艱苦卓絕的守城戰(zhàn),已經(jīng)心力交瘁,當看著援軍兵臨城下時,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欣慰的笑容,幾個月來支撐著他的堅強意志,終于抵不住身體在饑餓與寒冬中的摧殘,競一病不起。段彭、王蒙、皇甫援諸將率兵進城,帶來了糧食和棉衣??吹焦蕠挠H人,關寵校尉淚流滿面,乞求段彭率兵急速營救天山另一側(cè)的耿恭,并說沒有耿恭給他制作毒箭枝的秘訣,他無論如何是守不住柳中城的,說完不久闔然長逝。
此時,營救關寵一部的作戰(zhàn)計劃已經(jīng)圓滿完成,在營救耿恭一事上,救援軍的副將謁者王蒙認為漢軍經(jīng)過千里行軍,又在交河城打了一場惡仗,將士們已經(jīng)疲憊不堪,疏勒城仍然在數(shù)百里之外,還要翻越終年積雪連鳥跡都罕至的雪山,再說至今都沒有耿恭的任何一點消息,說不定疏勒城已經(jīng)被北匈奴攻破,耿恭等人已經(jīng)全體遇難了。聽他說完,眾將領都不吭聲,此時大家心里明白,救援耿恭,首先必須翻越白雪皚皚的天山山脈,此時正是寒冷的正月,大雪漫山,有些地方的積雪超過一丈,行軍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光行軍路上軍隊減員的人數(shù),就會超過拯救出來耿恭的部隊,這個值得嗎?柳中城營帳內(nèi),段彭、王蒙、皇甫援正商議繼續(xù)營救還是撤兵的問題,王蒙主張撤兵,因為按照朝廷懿旨兩個月的期限將到,皇甫援主張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能見死不救。三人正在商議的時候,哨兵進來說范羌求見,段彭令哨兵帶范羌進來,一進門,范羌就長跪不起。
“范將軍,有話請起來說”。段彭說,
“耿校尉如今不知死活,聽說將軍就要撤兵,如果此時不救,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請將軍收回成命”。范羌說完泣不成聲,
“朝廷的懿旨是救援行動只能是兩個月時間,我等無能為力”。段彭說,
“將軍,救救他們吧!救救他們吧!”范羌如搗蒜似的磕頭,額頭都碰出血了,
“范將軍,疏勒城在數(shù)百里之外,還有雪山阻隔,現(xiàn)在也沒有耿校尉的任何消息,說不定疏勒城已經(jīng)被北匈奴攻破,耿恭等人已經(jīng)全部遇難了。再搭上數(shù)千將士的性命,值得嗎?”王蒙問?
“疏勒城的將士們,為了國家榮譽,忍受著常人不能忍受的磨難,受盡的艱辛與苦楚,只有自己知道。沒有水,將士們喝馬糞上擠榨出的水汁,還面臨饑餓與嚴寒的威脅,數(shù)百個日日夜夜,擊敗數(shù)十倍于己的匈奴,使大漢的軍旗還飄揚在疏勒城上。萬里長城尚且擋不住匈奴南下的鐵蹄,他們以血肉之軀筑起的精神長城,抵擋著匈奴如潮水般的進攻。你說值得嗎?”范羌反問,
“你……”王蒙氣得說不出話來,
“將軍,我沒有反駁您的意思,疏勒城中的每一個大漢將士,個個都是英雄,只要能救出一個人,都是偉大的勝利。沒有英雄,撐不起大漢帝國的強大;沒有英雄,照不亮華夏民族的未來。是讓英雄的傳奇永遠流傳在歷史的記憶?還是默默無聲地消失?這就是值與不值的問題”。范羌繼續(xù)說,
“范將軍,不可對王將軍這么說話,來人,請范將軍下去休息”。段彭命令,進來兩個兵士,拉起范羌往外走,“救救疏勒城的將士們吧!救救耿校尉吧!”他邊往出走邊回頭泣血大喊。
二更天,段彭將軍還沒有睡意,在地上踱來踱去,舉棋不定。哨兵進來報告說范羌還長跪在營門外,都快凍僵了,段彭拿起自己的一件棉衣,遞給哨兵,叫給范羌披上。
四更天,段彭將軍在大椅上閉目沉思,他微微睜開眼睛,走出營帳外,見范羌還長跪不起,暗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身上落著厚厚的一層霜雪,在寒冬中瑟瑟發(fā)抖。他走近說:“范將軍,請隨我進帳”。
“將軍,您不答應營救疏勒城,就讓我和耿校尉他們一塊凍死吧”。范羌說,
“進帳說話”。段彭說完,拉起范羌進帳,
“范將軍,兩個月期限將到,沒有朝廷的命令,不可擅自動兵”。進帳坐定后段彭說,
“將軍,我不為難您,只要您給我二百兵士,我自己去救”。范羌乞求,
“二百兵士,太少了吧,去也是白白送死”。段彭說,
“將軍,求您了”。范羌乞求,
“這樣吧,明天大軍就要班師回朝,到時候就看你的了,明白嗎?”段彭說,
“謝謝將軍,謝謝將軍”。范羌感動的淚流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