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刀的醫(yī)生剛到位置，卻不得不先放下了手。
“患者高熱、心動過速、肌肉僵直。”
白鳥微撇過頭皺眉看著護士，“患者吸入麻醉劑多久了？”
“三分鐘。”
“老師。”
主刀醫(yī)生臉色凝重地看著檢測器上心跳越來越快。
“快！停用麻醉，給予高流量吸氧，過度通氣。白鳥！”
“老師我在。”
“去打電話，惡性高熱，把附近醫(yī)院的丹曲洛林調過來?！?/p>
白鳥沖出手術室后，手術室又忙碌起來，“降溫！冰鹽水呢？注意血壓，去拿腎上腺皮質激素?？?！丹曲洛林送來前務必保證患者的生命體征。”
醫(yī)院的夜晚難得的沒有那么多病人，護士臺的小護士還以為今天的夜班總算輕松了，卻突然聽到快速跑動的聲音，又立刻繃緊了神經。
“惡性高熱！”
“惡性高熱！”
“惡性高熱！”
獅子剛從監(jiān)護室出來就見白鳥慌慌張張，喊著“惡性高熱”，跑向聯(lián)絡臺。
“喂，這里是……我院現(xiàn)在有位正在手術的病人，惡性高熱，急需丹曲洛林?！?/p>
掛斷一個，又打通了一個。
白鳥去找丹曲洛林的時候，獅子也急忙去找平菇。
“平菇醫(yī)生和雨林醫(yī)生在辦公室?！?/p>
“哎好，謝謝謝謝?！?/p>
敲了辦公室的門，平菇當即就抬頭盯著門口。
手術剛開始，難道出事了？
雨林打開門，獅子就沖到了平菇跟前。
“卡卡以前有沒有手術史？吸入麻醉劑后心動過速？”
平菇看了眼雨林，“沒有?！?/p>
他以前是在平菇手里長大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磕著碰著最嚴重就是擦破塊兒皮。
“你們家里其他人呢？”
雨林拉回情緒激動的獅子，“怎么了？手術室有意外？”
獅子喘著氣，看了看雨林，又看向平菇。
“惡性高熱……”
罕見的骨骼肌遺傳性疾病，后果最為嚴重的麻醉并發(fā)癥之一。
肌肉強烈收縮、并發(fā)體溫急劇上升及進行性循環(huán)衰竭的代謝亢進。
平菇神情恍惚地落在椅子上，喃喃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雨林默默退到門口，輕聲落鎖。
平菇長出一口氣，抬起頭，眼睛里蓄滿眼淚。
“有家族病史。死在手術臺上，但是那原本就是癌癥晚期，也許在發(fā)現(xiàn)之前，就已經結束了……”
雨林走上前拍了拍平菇的肩膀，看了眼獅子。
“白鳥已經在調丹曲洛林了，很快就能送過來。平菇……我們只能等?！?/p>
平菇聽得出來，別去，會影響手術。
“老師！丹曲洛林！”
“準備靜脈注射。注意血壓。”
就在情況好轉時，儀器的響聲切斷了所有人的神經。
“患者停搏?！?/p>
“一毫克腎上腺素靜推。白鳥，把人給我按回來！”
辦公室內雨林和獅子坐在電腦前翻看著國際上惡性高熱的病例，平菇雙眼失神地看向窗外，手邊放著一本麻醉學。
平菇第一次開始回想起那些跪在手術室外的家屬，這是一個唯物科學主義第一次向上帝低頭。
我可以去寺廟燒香、誦經，去教堂做禮拜、唱圣歌，什么都行。
讓我的小孩兒活下來吧。
護士臺的護士換班了，雨林和獅子從意外睡著后醒來時沒有發(fā)現(xiàn)平菇。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往手術室去。
“哎！獅子醫(yī)生，五號床您來看一下吧?！?/p>
獅子給雨林擺擺手，“你去你去，我先去干活。”
到了手術室前，果然發(fā)現(xiàn)了坐在地上靠著墻睡著的平菇。雨林蹲下來叫了兩聲，試探地把手背貼上額頭。
“真服了，一個還在手術室呢，一個又暈了?！?/p>
那天是什么時候呢？
平菇記得是個八九點的夜晚。
卡卡剛從訓練場回來，吃完晚飯就在家里看漫畫書。平菇忙完了一場復雜的手術，和獅子還有幾個已經下班的醫(yī)生去吃了點飯，喝了酒。第二天上午不用值班，平菇喝的有點多，以致于他回到家時腳步不穩(wěn)，腦子也晃得不太清楚。
“哥？”
“怎么喝這么多酒??？一身酒氣?！?/p>
“重死了?！?/p>
“哥？”
平菇拉過卡卡倒在床上，抱著人高興地分享自己今天的工作。
“我知道啦，你先起來，去洗洗睡覺……”
對視的那一刻，平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許當時覺得，這輩子能這么下去就好了。
他今天救回來一條生命，回家的時候，就有人在等他，聽他講著所有的廢話。
他想，這個家插不進來任何人了。
他想，卡卡如果能更聽話一點，和他更親密就好了。
醒來的時候，兩人都異常的安靜。
這個夢是在卡卡離開時甩了一巴掌之后醒的。
“醒了啊。”
平菇抓著獅子的手臂，“卡卡呢？”
獅子拉開旁邊的簾子，卡卡還在昏迷。
“手術很成功，沒有并發(fā)高鉀血癥和器官衰竭，剛剛白鳥檢查了心電圖，只是有些心律不齊。指導治療一段時間就恢復差不多了。還有你，吊完這瓶就可以下床干活了，今天忙死我了，幸好腦科那邊讓白鳥過來了?！?/p>
“那就好?！?/p>
卡卡醒來時，平菇正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獅子說，他很忙，尤其是一個人住之后就更忙了，好像不忙起來，整個人都不知道要放在哪。
手指顫了顫，伸進柔軟的短發(fā)。
“你醒了?！?/p>
平菇握著卡卡的手，彎著上半身，“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有。”
平菇慌張地要拿聽診器。
“哪里？”
“你親我一下?！?/p>
平菇怔了片刻，看了眼簾子，給拉上了。
“輕輕地親一下?！?/p>
過了幾天，教練過來了。
卡卡滿眼希望地看向白鳥，白鳥咳了一聲，“好好休息，比賽前一周應該是可以參加……”
“謝謝醫(yī)生。”
白鳥眼神回避，先離開了。
“哎，說個事兒，卡卡那個訓練和比賽，你請個假跟他一塊兒去?！?/p>
平菇拿著病歷本走在往病床去的路上，“我當然一塊兒去。”
“你注意點心血管問題，我先去找獅子了?！?/p>
用餐間隙，平菇就會過來看看卡卡，一起看以前的比賽回放，還有訓練的視頻。
“哥，你能跟我一起去馬林斯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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