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莊靜謐的早上,有一個年輕的少婦在急切地尋找她的大兒子。確切的說,是她九歲的大兒子,是她病死的丈夫的唯一兒子。
女人找不到兒子,突然拼命地喊著:“寶來~寶來~”
那哭喊聲驟然響徹溝谷,仿佛整個村落都跟著顫動起來。這時躲在八爺家后草垛的寶來,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出。
他因為情緒緊張,稚嫩的小臉漲的通紅。他哈出的哈氣在睫毛上結成了霜。
昨天晚上村里輩分最高的八爺對他說的話還聵然耳邊?!皩殎恚阈找?,你爹沒了,你是他的獨苗,你可是你爹這支八代單傳??!”
“八代啊,寶來,是啊,八代??!”眾人紛紛附和著尹八爺。
“寶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爹年紀輕輕就走了,你娘不可能守一輩子的,她要走咱們也攔不住,也不能攔!”八爺磕磕手里的旱煙袋,抬起眼皮繼續(xù)說到:“但是她要帶你改嫁,你就得改姓了,你好好想想吧!”
二叔伯盯著寶來,大聲說:“不能走,小子,你可不能走啊!”
寶來茫然無措地立在地當中,立在眾人的中心,心里翻騰著,耳邊似驚雷一般,轟轟地思考著……
他還是個九歲的孩子呵,如同被轟去了魂魄一般,呆呆地站著。心里是娘一日三餐,是娘溫柔愛撫,是娘軟語寬慰,是娘說好了要帶他和妹妹走。
“爹,我該怎么辦”,寶來低著頭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著,仿佛被世人審判。
“散了吧,寶來出來時間長,怕他娘起了疑心”,尹八爺悠悠地卷起旱煙袋,站起來回頭說:“寶來,你回吧,八爺家后草垛有幾個雞蛋,你記著給我撿回來?!?/p>
眾人紛紛散去,八爺不再言語,二伯重重看了一眼寶來,都出去了。
寶來輾轉反側,一夜無眠。不知道想了多少事,感慨了多少番,最后對自己說:我守在家里,娘和妹子還有個退路吧。
此刻,寶來聽著娘剜心般的喊聲,眼淚默默的順著臉頰留下來他的腳有千斤重,他一步也挪不動,走不了。
呂三娘抹著眼淚,“我兒啊~嗚嗚嗚~寶來~寶來啊~”,寶來小兩歲的妹子清兒拉著三娘的手,輕輕說:“娘,哥怕是不想走,藏起來了”,說著,也掉下淚來,想著一家人即將分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接親的人涌了過來,新女婿東邊二嫂說到:“三娘啊,時辰到了,路程遠,還得走一陣子呢,咱們出發(fā)吧!”
清兒流著淚,勸慰娘說:“娘,咱們先走,回頭咱們再來接哥吧。”呂三娘哀萋萋道:“傻閨女,今天他不跟著去,以后更接不走了,嗚嗚嗚~”
“三娘,大喜的日子,別哭了,不吉利,走吧走吧,好日子在后頭呢!”二嫂不耐煩地催促著。
三娘無奈,帶著女兒出嫁了……
那個冬日的清晨,普普通通。對桃花坳的老幼來說,不過是一個酣睡的清晨。可對寶來來說,一場翻天覆地的生活巨變,就此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