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白玉棋盤,半盞清茶,和一樽鏤孔熏爐,檀香正升起裊裊青煙,一圈一圈地繚繞于上空,和著那縷淡淡的幽香,將這巍峨的宮殿襯地古樸靜雅。
翟媼瞧著那棋盤上的大半黑子淡然一笑:
“皇后的棋奕在這宮中本就是數(shù)一數(shù)二,如今殿下的棋奕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了?!?/p>
宣氏將手磕在鼻尖低笑起來,語氣溫柔:“是啊,曦禾一向聰慧,如今已經(jīng)超過予了。
我將棋盤的殘局收拾了一番: “是皇后方才讓著曦禾了。”
翟媼見皇后今日出其的高興,自然是知道其的心思。
畢竟這個郡王平日大多數(shù)都是去校場練武,要不就是替圣上分憂而埋頭于朝政。特別是近幾個月也不知在忙什么,整日沒個人影,皇后時常在她耳旁念叨,掛念至此,今日好不容易能留下陪皇后用午膳,思及此處,翟媼笑瞇瞇道:
“殿下,皇后親自燉了殿下愛吃的甜羹,我這就去端過來。”
我微微頷首:“有勞翟媼?!?/p>
皇后有些自慚:“只是予很久未做了,也不知還是否是曦禾喜歡的味道?!?/p>
“自是喜歡的,不過這些小事還是交給下人去做,皇后要以身體為重?!?/p>
現(xiàn)在的霍卿越少言寡語,神色間波瀾不驚,除了沉穩(wěn),渾身散發(fā)著冰冷。
可宣神諳知道,這不是真正的她。
這些年,霍卿越在她身旁長大,可皇宮偌大,她總有照看不周的地方。
不過霍卿越還是長大了,而且成長的比她想象的還要好。
知書達理,文武雙全。雖是個小女娘,可卻是不輸任何男兒郎。
只是宣神諳明白,霍卿越的心很重,似乎有千百石(dan)的巨石壓在這個小丫頭身上。
宣神諳不知道自己當(dāng)初保留了霍卿越女扮男裝的身份是否是對的,這些年她錯過了一個小女娘該有的生活,錯過了尋常女兒家的賞花弄畫,撫琴韻事,還有樂舞撲蝶,更多的是整日和那些冰冷的刀槍箭矢打交道,還有多的數(shù)不清的朝堂政事。
而且這事連皇帝都蒙在鼓里,宣神諳也不知究竟會不會耽誤她的將來。
就在這時,青墨從門外急忙尋了進來:“殿下?!?/p>
見他出現(xiàn),我離座走至其跟前低聲問道:“何事?”
青墨捧著一個包袱遞過來:“程家那四娘子托小廝特意送去‘盛筠樓’的,說是一定要交到殿下手里?!?/p>
“程少商有難了?”我以為上次給她的玉玨這么快便起作用了。
青墨搖頭:“她只說了殿下看過包袱自會明白?!?/p>
我低頭稍稍望了一眼,看來這董倉管以軍械斂財做的生意就是證據(jù)。
程少商此次還真的幫了我不小的忙。
只是如今董倉管在凌不疑的手里。
“曦禾,若是有公務(wù)在身,那予…” 宣神諳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出言將我從思慮中拉了出來。
我回頭微微彎唇:“不,曦禾答應(yīng)陪皇后用午膳,便一定不會走?!?/p>
隨后我將那包袱重新放入青墨手中:“去給凌將軍送過去?!?/p>
青墨剛剛領(lǐng)命,我忙將他叫?。骸芭丁珜α?,別忘了一定要趕在響午之前,哼,送禮嘛宜早不宜遲?!?/p>
宣氏見人重新落座眉眼彎彎。
秦磚漢瓦,紫柱金梁,琉璃頂,朱漆門,同臺基,這長秋宮雖然光潔絢爛,巍峨壯麗,卻又因偌大寂寥盡顯冷清。
霍卿越是宣神諳最歡喜的后輩,有她作陪,哪怕只是一頓飯,也顯得這里格外有煙火氣。
而對于我來說,這里,是人世間難得有的溫情。
因為長秋宮有宣皇后,她是我在深淵中仰望的月亮,是唯一的那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