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歆欣望著“鏡子”，眼神空落落的，像是在找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看見。
過了會兒，她慢慢靠近鏡子，把臉埋在膝蓋里，再也沒動。
耿繼輝怎么也沒想到，對方會抓她。
玻璃這邊，死一般的寂靜。
傘兵不罵了，耿繼輝靠著墻，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慌亂和疼惜都被壓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冷硬的沉。
他知道，這些人要的是他們的反應，他不能給。
可看著玻璃對面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他被綁住的手死死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滲出血來也沒察覺。
玻璃對面的門被推開時，耿繼輝的目光正死死鎖在喬歆欣蜷縮的身影上。
看清進來的人，他渾身的肌肉猛地繃緊，指節(jié)攥得更緊，連呼吸都沉了幾分。
“馬云飛！”小莊低喝一聲，聲音里淬著冰。
玻璃這邊的人都認出來了——那張臉，就算燒成灰也忘不了。
馬云飛自從逃跑后就一直沒了影兒，沒想到他竟躲在暗處，憋了這么個陰毒的招。
馬云飛沒急著看喬歆欣，先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領，才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喬歆欣像是被驚到，猛地抬起頭，眼里的茫然撞上他眼底的陰狠，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
“喬小姐”那個房間放了傳音器，馬云飛的聲音耿繼輝他們這邊聽的一清二楚“別怕，我就是來跟你聊聊，聊聊你的男朋友?！?/p>
喬歆欣咬著唇沒說話，只是攥緊了裙擺，指尖都泛白了。
馬云飛笑了笑，站起身，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挑釁的笑了笑，喬歆欣不知道這是單面鏡，但他知道。
喬歆欣不知道耿繼輝已經被他綁在對面了，但他知道。
報仇不是殺了對方就行，報仇當然是要讓仇人生不如死了。
他眼里閃過的一絲陰狠，都被對面的孤狼B組看在眼里。
他抬手彎腰拍了拍喬歆欣的肩膀，動作輕得像在安撫，眼神卻又往玻璃這邊掃了一眼，那抹挑釁的得意，刺得耿繼輝眼底冒火。
“混蛋！”傘兵恨恨的罵了句。
“別沖動！”衛(wèi)生員壓低聲音“他就是想讓我們亂！”
耿繼輝死死盯著馬云飛的手。那只手還搭在喬歆欣的肩上，喬歆欣的身子繃得很緊，像只受驚的兔子。
他想起以前，喬歆欣怕黑，走夜路總攥著他的衣角，那時他總說“有我在”。
可現在，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仇人這樣要挾，連一步都邁不過去。
馬云飛猛地直起身，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猙獰的狠戾。
他沒再看喬歆欣，而是背對著她，望著那面“鏡子”，聲音陡然拔高，像淬了毒的冰棱“喬小姐，你知道嗎？這群穿著軍裝的畜生，毀了我全家！”
“我們馬家就是被他們，這群中國軍人”他猛地抬手，指向玻璃這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帶著人沖進我家，把我爸和我兩個哥哥全部逮捕！”
喬歆欣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震驚，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馬云飛指著的方向，卻只看見鏡子里自己蒼白的臉。
“他們說我們販毒，說我們是罪犯！”馬云飛的聲音抖了起來，混雜著憤怒和怨毒“可那又怎么樣，那是我家的產業(yè)！是我爸一輩子的心血！他們憑什么說端就端？！”
他突然轉身，一把拽過旁邊墻上的一只玻璃杯，那杯子里還盛著半杯水，被他狠狠砸在地上。
“哐當”一聲脆響，玻璃四濺，水漬在地上暈開。
“還有他！”馬云飛的手指猛地指向玻璃這邊的小莊，眼神像要吃人“這個叫小莊的！當初為了混進我家，騙我妹妹！說什么喜歡她，說什么會娶她！結果呢？！他就是個騙子！是個披著人皮的狼！”
馬云飛像瘋了一樣，伸手去夠墻上的玻璃杯，一個接一個地往地上砸。
“哐當！哐當！”清脆的碎裂聲在房間里隨著他的怒氣回蕩，碎片越積越多，很快就在房間中央鋪了薄薄一層，閃著冷硬的光。
“我爸，我兩個哥哥全都死了！我妹妹也沒了！”他嘶吼著，眼里布滿了血絲，抓起一個最大的玻璃罐，狠狠砸向墻壁，罐子應聲而碎。
喬歆欣蜷縮在地上，看著滿地的碎玻璃，渾身止不住地發(fā)抖。
她不知道馬云飛說的是真是假，可他眼里的恨太真切，那一聲聲的嘶吼像重錘，砸得她心口發(fā)疼。
她下意識地又看向那面“鏡子”，像是在尋求什么，眼神里滿是無措。
她看著馬云飛眼里的瘋狂，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著，悶得發(fā)疼，原來耿繼輝經歷的，是這些。
原來他說的“不合適”，或許是因為他總是徘徊在生死一線。
玻璃這邊，小莊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傘兵別過頭，拳頭攥得咯吱響。
衛(wèi)生員低著頭，沒敢看對面。
耿繼輝的臉沉得像鍋底，眼底的冷硬被一層翻涌的戾氣覆蓋。
馬家是販毒集團，他們手上沾了多少血，馬家販毒集團本來就該殲滅。
可看著馬云飛這副癲狂的模樣，看著喬歆欣嚇得發(fā)白的臉，他的心像被鈍刀割著。
這些代價，本不該讓她來承受。
馬云飛砸完了最后一個杯子，站在滿地碎片里，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過身，看向喬歆欣，眼神里的瘋狂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計“喬小姐，你說，我把這些仇，算在你身上，算不算公道？”
喬歆欣縮在碎玻璃的邊緣，白裙子的裙擺掃過地面，差點被碎片劃破。
她的手緊緊捂著耳朵，像是不想再聽，肩膀抖得厲害，聽到這句話猛地抬頭，撞進他陰狠的眼里，渾身的血都涼了。
玻璃這邊，耿繼輝聽到他的話拳頭“咔”地響了一聲，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的傷口里，血腥味在舌尖彌漫開來。
他死死盯著馬云飛，眼底的寒意幾乎要溢出來。
馬云飛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蹲下身，捏住喬歆欣的下巴，強迫她看向那面“鏡子”。
“你看，他就在那兒呢。他看著你呢。可他救不了你。”
喬歆欣的眼淚“啪嗒”掉在地上，砸在碎玻璃上，瞬間散開。
她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嘴唇顫抖著，像是在無聲地喊著什么。
耿繼輝的心，像是被那滴眼淚砸中了，疼得他幾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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