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一萬年
一“你會愛我多久？”
一“我要愛你一萬年，
1.
“祭司大人。
領(lǐng)著我的白袍侍女忽地俯身恭敬地問好。
是他啊。我?guī)缀跛查g知曉了這位祭司的身份，既便是眼上蒙著黑紗，腦子里也不可避免地浮現(xiàn)了這樣一幅畫面——身量高挑的少年祭司眸光清冷，五官俊秀， 白色的長發(fā)該是披到腰間的，紅色的通澈瞳仁該是注視著我的，我知道，他一定戴著他那所謂的“祭司的象征”，頭上是頂著對尖尖的紫色耳朵的。很可愛，我猶記得少時他淡紅的臉頰和那對紫色尖耳，不由心想。
“嗯。”
他輕輕地，從喉嚨深處滾動卷出的音符應(yīng)付了那位侍女。我隱約感受到他盯著我看了半晌，然后離去。只是卷起的衣袖輕排了我的手臂，迷人的麝香順勢鉆進(jìn)我的鼻腔。
我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顫動了，但最終還是歸于平靜。
太過分了。我想著方才的麝香，不由慨嘆一句。
2、
“鏡，這次任務(wù)，不可失手?！?/p>
我低首，聽著面前的這個黑發(fā)男人嚴(yán)肅地與我說。
是的，我是派去那位祭司身邊的臥底，為了組織某些不為人知的目的，需要那位祭司的“奉獻(xiàn)”。
“謹(jǐn)遵指令，大人?！?/p>
我垂眸，低聲回應(yīng)?！斑@次任務(wù)后，你便調(diào)去他的手下吧?！?/p>
良久，他開口道。我下意識睜大了眸子，心臟被一股莫名的喜悅沖擊。行動組的長官——羅剎，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將我?guī)虢M織的引路人，也是——我少時的暗戀對象。
沒有人會對他不曾動情，我的思緒回到他淡橙色的發(fā)，想起他濃墨似的眼，以及他的驕傲，狂妄與不可一世的凌人風(fēng)范。
我大抵是喜愛著他的。我想。
“鏡保證完美完成任務(wù)，大人?！?/p>
我按住有些顫動的右手，回應(yīng)道：
“那么，這樣便好?！?/p>
他回道。
3.
“你在想什么？”
白發(fā)的年輕男子單手撫上我眼間的黑紗，輕輕問道。蒙在眼上的紗被摘下，我適應(yīng)著周圍的光亮。
“并未曾想些什么，僅僅是發(fā)呆罷了?！?/p>
我輕聲回應(yīng)他。但他對我給出的答案并不滿意，他單手略微用力地扭過我的下巴，迫使我與他對視。他的確如愿了，因為我看見了他通透明亮的紅眸，那是一雙非常、非常漂亮的眼，他是純粹的。我不禁心想。
“你為何愿做我的巫女？”
對于祭司來說，巫女其實也是他們命定的妻子。他問著原因。
“因為我深愛著您，祭司大人。”
于是我拿出早已編排好的話語來應(yīng)付。
但他并未如我想的那般追問下去，而是低俯下身子，啃咬著我的唇瓣，我驚詫著，雙手呆滯在半空中欲停止這場鬧劇，他發(fā)覺了， 于是在離開之際，在我唇上留下泛著血的小傷口，他單手擁著我的手腕，抬舉過頭頂。
“騙人，你明明不愛我。”
他盯著我，半晌才開說道，我驚異抬頭，正對上了他通透的，正溢著悲情的水霧的眼。
“明明一點(diǎn)兒也不?！?/p>
我要承認(rèn)，他比大多數(shù)人都要聰慧的多。
4、
我與伽列少時的關(guān)系是很好的，在孤兒院，因著他的白發(fā)紅眸和我的如墨般的發(fā)和眸被排擠，我只冷眼看著那群金發(fā)的人們在一旁虛偽作態(tài)。伽列與我，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生來便鶴立雞群，只有我們兩個是特殊的。于是兩個“小怪物”相依為命。
只是后來他被大祭司所領(lǐng)養(yǎng)，只剩我一個人，最后我也被組織挑中被領(lǐng)養(yǎng)了。
思緒回到現(xiàn)在。
盡管我與伽列是“老朋友”，但這仍不能改變我是來殺掉他的事實。
抱歉。我?guī)缀醴Q得上是隨意地想。
畢竟，正如他所說的那樣
我不愛他。
我知道，他也知道。
5.
“你在透過我，看著誰？”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不敢相信，此刻他的樣子，竟與我印象中的那位少時的小英雄重合。是太過眷戀舊時，還是糾纏著不愿放下？我不知。臥底的第二個月，我的任務(wù)對象，好像變得不太對勁。
我盡心盡力地扮演著巫女的角色，他卻常與我找麻煩，我剛開始時是煩燥著的，但后來卻因這些麻煩覺得這位老熟人可愛的緊了。
或許，這可愛的閃光點(diǎn)，便是這位祭司為何討那些侍女追捧的原因吧？
縱使溫風(fēng)撫摸過我輕翹起的唇角，我不曾認(rèn)識到——認(rèn)識到它是溫柔眷戀的。
而此刻——
“鏡，”
他有些猶豫且盼望著，我疑心是什么要讓這位祭司如此斟
酌再三，便側(cè)耳，想聽地更清楚些。
“你要不要，試著愛上我？”
我忽地對上他通透紅徹的眸，那雙眼里倒映著我的身影，我看見我微紅的臉頰與輕翹起的唇角。
這是伽列啊，是我的任務(wù)目標(biāo)，是為組織所忌憚的祭司，是終將一死的人，我不能愛上他，我清楚地知道。
我清楚知道，任何人都能愛上他，可唯獨(dú)我，唯獨(dú)是來殺死他的我不行，
“…好?！?/p>
我的心卻比我的理智更迅速。
就在這一刻，我驚異的發(fā)現(xiàn)了——心中的那人的形象不再清晰取而代之的，是那少年祭司笑著看我的柔軟模樣。
這是一個相當(dāng)恐怖的事實——我在不知不覺中愛上這位祭司了，甚至無可救藥，無法自拔。
6.
我確實真正成為了他的巫女。只有和他在一起時，我才能意識到，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什么為人賣命的機(jī)器。不可否認(rèn)的，我動搖了，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殺了他嗎？我立刻否決了，因為從人我愛上他那一刻起，便注定不會對他亮起銀色匕首。
那該怎么辦？
“啊~怎么辦巫女小姐，”
他從背后摟住我的腰身，頭低靠在我的肩膀，輕輕地撒著嬌。于是我沒精力再去想別的什么，一門心思想哄好這只白色的漂亮貓貓。
“怎么了？”
我感覺到他沉穩(wěn)的心跳，微微轉(zhuǎn)頭問他，
“哎，只是感覺人的一輩子太短了啊”
他笑著說，
“這么好的巫女小姐，只是遇見你，愛上你一輩子，幾十年未免太短了”
他低聲嘟著，卻讓我聽得一清二楚，我臉頰不禁發(fā)燙，卻仍鎮(zhèn)定地發(fā)問
“那么，你想要多久？”
你，會愛我多久呢？
身處黑暗的人偶爾也想要擁住太陽。
“一萬年嘛，如果可以的話，我要愛你一萬年哦”
他的聲音忽地有些堅定了。
“那么，你要活到一萬年才行啊”
他不見我眼底的水光，我仍然笑著說
“唔…那我要活一萬年，愛你一萬年?！?/p>
他收緊了圈在我腰腹的手，低聲喃喃。
我知道，我的愛人，他想要活一萬年，他想要…愛我一萬年。 7.
我想讓他活下去。
所以在第三次任務(wù)頒發(fā)時，我違背了。那位大人，顯然是…已經(jīng)知道我變了心。我有些緊迫感，卻從未后悔過。
「明日午時，沙湖郊，華彌城外，自擇其一」
我捏緊了這張決定我命運(yùn)的半張信紙，忽地想起晨時的少年祭司撒嬌似地與我抱怨——他明日要去舊城。我忽地舒了一口氣。
只要，他不要見到我瀕死的丑態(tài)就好，僅我一人永臥在黃沙之地便足夠了。
我定了決心，不再改變。
我要讓他活下去。
8.
今日烈陽高照，在送離了那位祭司后，我獨(dú)自一人踏上了前往華彌城的路。大概走了很久。沙漠的風(fēng)裹挾著塵土，模糊了我眼前景物。
風(fēng)止后，我看見閃著寒光的長劍，以及那位長官——羅剎。我這次，真是必死無疑了。我有些酸澀地想。
作為行動組的長官，羅剎的體術(shù)顯然是在我之上的，我不再做無謂的掙扎，只站在原地，等待著他的審判。
“作為曾經(jīng)他出色的手下，我準(zhǔn)許你回答我的問題?！?
羅剎還是一如際往的高傲，我愣了下神，不由想起了伽列抱著我撒嬌時的柔軟面頰，我笑了。
“為什么背叛.”
這是他的問題。
“因為…我愛上他了?！?/p>
我坦白，唇邊蕩漾著美好的笑意。
是的，因為我愛他。
利劍剎那間劃破動脈，我無力地倒下，感受著血液的迅速流逝。
“哼，只有愚蠢的人才心甘情愿墜入愛河?！?/p>
他冷嘲道。
我仍掛著笑。他沒說錯，智者不入愛河，愚者為愛所困?？伤麤]嘗過被困的滋味兒，不知道那是一種令人心醉的甜蜜，所謂智者，不過也是未嘗過甜的可憐人罷了。
恍惚間，我仿佛看見伽列的眼中含著淚，我有些張皇了?！安弧⒁?、哭…”
我呢喃著，在閉上眼的前一秒。
拜托了，我親愛的戀人啊，請不要為我而哭泣…
你不要哭。
9.
——你會愛我多久？
——我要愛你一萬年。
….
—那，你要活一萬年？
——我想是的，我要活一萬年，并且愛你一萬年。
為什么呢？
在我恍惚間，聽見他的問題循環(huán)。
因為，因為啊，我的愛人，他說他想活一萬年。
我要他愛我一萬年。
但我太小氣了，只能愛他到生命終結(jié)，短短的，十幾年終結(jié)。
我白發(fā)的愛人啊，你不必為我的逝去而哭泣，因為我會由著這愛意，長久的陪伴著你，比我的生命更長，比我的眼淚更真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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