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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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蒼山，積雪浮云，朱七七凝眸望向前方一片渺茫，荒郊野嶺枯木低枝，思附如何盡早能夠追的上沈浪，眼見天色漸漸沉下，已進臘月，呼出的氣亦顯得冰冷，朱七七搓了搓手，她毛絨的兔皮手套在這個時候已有些御寒吃力，伸出的手已通紅，手背上已浮現(xiàn)凍瘡。原是那幾天急著趕路，兩人在騎馬路過一條河流時，誤以為水面結(jié)冰安全的很，卻未細探那雪剛剛昨夜才下，因著積雪覆蓋較厚足矣掩飾河面薄薄一層冰，也幸虧奪魄反應(yīng)靈敏，若換作一般馬怕是朱七七連人帶馬一起順著水流沖走，崇歡這才后悔自己太由著朱七七，河寬三四丈，原本下游就是低處，河床似漏斗狀，偏偏又是如此靠近，若先觀望片刻再做打算也不至于如此，朱七七火急火燎縱馬疾行哪里顧得上如此細致觀察？崇歡落在幾丈外眼瞧著朱七七墜到薄冰上卻來不及，碎冰隨著朱七七與奪魄掙扎正漸漸擴大，崇歡顧不上勒馬一個躍起飛至朱七七身旁，大駭?shù)溃骸捌咂?！你沒事吧！”見朱七七只是先搖搖頭，隨后緩緩低下頭！好在河水并不算深，尚未及腰，顧不得男女之嫌將朱七七飛速抱起，小心淌過碎冰處，神色滿是愧疚，卻又不得不緊緊抱著朱七七，生怕一個不小心再害的她受傷。朱七七的手剛環(huán)上崇歡頸后，面上紅霞瞬間飛起染紅臉頰，眸光閃爍卻未敢正視崇歡英俊的側(cè)臉，她知道那英俊的臉上必掛著擔憂與心疼！她聽得到崇歡略顯緊湊的呼吸節(jié)奏，卻盡量暗自調(diào)整呼吸，使兩人別太尷尬，拂著寬闊溫暖的胸膛卻微微起伏，若是仔細聆聽怕是那咚咚的心跳即將如雷如鼓，兩人呼出的氣因著寒冷聚攏在一起，因著與懷中的人兒第一次如此接近他的手似乎有些顫抖，雖是寒冬臘月冰凍三尺，卻依稀可見崇歡額頭滲出綿密之汗。朱七七纖瘦苗條，為盡早追上沈浪吃了不少苦，夜宿荒郊野嶺也不是第一次，飲食更是囫圇吞棗將就湊合，時間一長眼見憔悴不少，華眸卻依舊明亮。崇歡從來不知道原來朱七七竟是這樣纖瘦，纖腰不盈一握，自己一只手便可輕易摟住，這還是在如此數(shù)九寒天，卻發(fā)現(xiàn)朱七七此時正打著寒顫，心中微微一縮似疼的緊，嘴角輕輕扯動！才上岸便將身上唯一大氅脫下披在朱七七身上，心疼道：“不許脫下，好好披著！我去拾材為你生火驅(qū)寒，你若不想生病就好好等著！”丟下一句便離開！待崇歡返回抱著一捧材時才發(fā)現(xiàn)朱七七竟用力擰下裙水，手已凍的通紅，崇歡一個箭步跑上前將朱七七手包在自己手中不斷哈氣，口中責備道：“傻丫頭！這樣手會生凍瘡的！”手上動作不斷，卻又忍不住又心疼！

“哪就那么容易凍傷？你呀！越來越像我爹啦，小的時候冬季在雪地里玩，經(jīng)常弄的鞋襪衣服濕透，手都凍的麻木了卻也沒見得哪里壞掉，我爹也是像你這樣！”朱七七歪頭打趣道

“你一個女孩子家怎能如此不在意？火生好了快好好烘干衣服吧，此處山洞不會有人來，我在門口，你有事叫我！”崇歡倚在山洞外，靜靜守候朱七七，一柱香功夫便聞得朱七七斷斷續(xù)續(xù)輕喚道：“那個……崇歡大哥，你進來暖和暖和吧……外面挺冷的哈！你切莫有恙……”出口的話明顯帶著心虛，朱七七似乎有些矛盾，她從未與除了沈浪以外男子單獨過夜過，即便從前王憐花對她多番覬覦卻也從未與王憐花單獨相處很久！氣氛驟然詭異，朱七七面上的尷尬難以掩飾，出口的話卻不得不大方，仿佛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

“哦……我挺好的！我很好……我不會有事！你放心，你還冷嗎？”

“嗯！崇歡，你……你將大氅給我那你怎么辦？這個……還給你”伸手欲解下那件黑色大氅卻見眼前溫潤男子搖頭，微笑緩緩道：“我自有辦法御寒，你一個女孩子家才要保護好”盤膝而坐，運氣而起，少時便已白霧升起，自身似籠罩其中，面上已微微泛紅，回籠真氣，篝火照應(yīng)下面色絲毫未露疲憊之色！崇歡又另起一堆篝火，將木炭與山洞中干土混合，待木炭燃盡又將洞中僅剩干草鋪在上面，如此便為朱七七尋得一處溫暖床鋪，自己卻倚靠一旁石頭上！

“那你怎么辦？如此寒冷之夜，你……”

“我沒事！放心吧！安心睡，有我守護你”

寥寥幾句便將朱七七輕易打發(fā)，朱七七望向眼前男子心中愧意越發(fā)濃重，自己卻不知如何回報如此深情，側(cè)過身，不忍再看向他眼中的深情。

夜半，朱七七緊緊蜷縮身子，口中似是囈語含糊不清道：“不要……沈大哥……不要……快回來……不要……崇歡……崇歡……沈大哥別走……”額角碎發(fā)已被汗浸透，朱七七臉頰通紅，口中依舊囈語不斷！

“七七……七七！你怎樣？醒醒……”任憑崇歡輕喚卻未見朱七七回應(yīng)，伸手觸及朱七七額頭卻猛的縮回手，崇歡大驚，暗道：怎會生熱如此嚴重？此處人跡罕至四下無醫(yī)，前方不知多久才能到村莊？第一次崇歡體會到六神無主，甚至有些恨自己如此輕率，明明她身體如此虛弱自己卻未及時發(fā)現(xiàn)，許是她的倔強掩飾了！他承認自己此時心慌了，將雪水融化成溫水，卻發(fā)現(xiàn)朱七七牙關(guān)緊閉，似下定什么決心，崇歡猛得飲起一大口，將朱七七泛白干裂的唇微微捏開，一股溫熱自口中緩緩渡去！似有了一絲滋潤，朱七七緩緩?fù)萄誓撬剖巧?，觸及喉嚨處溫潤順暢，幾口下去她的眉頭少許舒展，身體卻依舊燙的緊，崇歡將朱七七身上的大氅掖緊卻依舊聽到朱七七口中道：“冷……好冷！好冷！”崇歡自賀毅處學到皮毛，知此刻盡快幫朱七七降下高熱才是要緊，當下又將火堆稍移遠點，又將身上外衣棉衣脫掉只留里衣，徑自出山洞口，讓冷風快速將自己吹寒，甚至他抱住那塊冰冷的石頭，心中祈禱快讓自己冷一些，不多時寒氣浸透他的身體，崇歡迅速飛奔至山洞朱七七身旁，輕輕解下她的外氅，將朱七七抱至懷中，任憑自己身上寒氣驅(qū)逐朱七七身體高熱，如此反復(fù)幾次，將近天明，朱七七總算恢復(fù)些許精神，眼皮雖沉重卻也漸漸抬起，身邊抱著自己的男子正是崇歡，但見他雙眸緊閉，長長睫毛垂下，打量自己身上還蓋著崇歡的棉衣與外衣，朱七七聲音嘶啞開口道：“是你昨晚一直照顧我？對嗎？可你……你又怎能不顧……咳咳……不顧自己身體……咳咳咳咳”

“你醒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還難受嗎？會不會還冷？”伸手觸及朱七七額頭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道：“總算退熱了！你不知道昨晚你有多令人擔心？快好好躺下休息！不許再逞強了！”

“我沒事！反倒是你……你昨晚……你昨晚照顧我一定很辛苦！對嗎？要不是我……你快些將衣服穿上，不然你生病了怎么辦？”朱七七感激道

“我身體好得很！倒是你朱大小姐總是逞強，昨晚可是被你嚇死！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是護主不力！傳出去快活城我可就沒臉見主上了”

“放心！死不了！”朱七七咬牙切齒道，臉色卻好了許多，也有精神開玩笑了！

“唉！看你這身體狀況我們就在這里多停留幾天吧！以免你人未到京城先倒下！我去給你打點野味，也好慰問你的五臟廟，連續(xù)趕路怕是你營養(yǎng)跟不上，唉！快將身體養(yǎng)好別拖我后腿呀！”言語中盡是關(guān)切，雖帶著些許嘲諷卻又不失可愛，朱七七越發(fā)覺得崇歡素來的穩(wěn)重與成熟皆是掩蓋的！如今活脫脫就是一個大男孩，有說不出的真性情！

炊煙裊裊兩人圍著火堆大快朵頤起來，朱七七贊道：“嘿！手藝不錯嘛！改天也教教我唄！”

“你？你是千金之軀，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你是會打野兔？還是會抓野雞？依我看你會吃卻是真的，你朱大小姐的品味早就領(lǐng)教過了，山珍海味飛禽走獸怕是大小姐早就吃膩了吧，承蒙您的不嫌棄，在下的手藝也就在這荒山野嶺數(shù)九寒天才得您青睞吧”崇歡邊調(diào)侃，手中的兔腿卻又給朱七七遞過去，嘴角勾起的弧度卻越發(fā)明顯。

“你……你可別小看我朱七七，等著看，我早晚讓你見識我朱七七的本事”一口將兔腿上金黃的肉咬下一大口，兩腮鼓鼓，卻越發(fā)可愛，崇歡忍住笑意，卻舍不得不去看朱七七一副小女兒家姿態(tài)，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朱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