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嗎?你知道附近有藥店嗎?”
唐秋曄繼續(xù)問,目光像擔憂兒子的老母親。
“附近有藥店……還有個畫廊。”
兩人的腳步逐漸變緩,徐昰林依舊握著唐秋曄的手腕,像怕她跑掉似的。
嗯?去畫廊干什么?不是要買藥嗎?難道你是看一圈畫就心情愉悅,然后不疼了?
唐秋曄沉默著納悶兒,和徐昰林一起邁著步子走。
思考無果,慢慢意識到手腕上停留已久的的溫度。
腦海里立馬閃過剛才徐昰林在她面前彎腰的那一刻。唐秋曄悄悄低頭,確認那一抹溫度的真實感。
現(xiàn)在撒開太刻意,待會兒應該會有機會吧……
“你不是說想來這畫廊嘛……?”
徐昰林慢了大半拍,語氣輕微又緊張。他以為輕不可聞,卻被暖風代送到唐秋曄耳中。
不經(jīng)意的話,不經(jīng)意的暖陽,在少女心間舒展。
唐秋曄緩緩回過神繼續(xù)走著,眼前畫廊的樣子逐漸清晰。
唐秋曄加快腳步,在腦海中期待畫廊的同時,想起和林鶴堂念叨了一句的“附近有個畫廊”。
同步地再次想起徐昰林被陽光浸泡過的那張臉。
手腕上的感觸越發(fā)明顯,雖然他握得不輕不重,唐秋曄卻覺得有點癢癢的。
畫廊已近在眼前,門口放著的立牌手寫著畫師的簡介和繪畫風格等。唐秋曄突然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徐昰林站在一旁,在唐秋曄認真看簡介的時候,輕瞥一眼他握著的唐秋曄的手腕。
唐秋曄的身材完全屬于健康,稍微偏瘦的那種,手腕和腳腕細得很。明明好好打扮就能在同齡人中脫穎而出,卻愛穿短褲T恤,還是個宅家二次元,把自己整得爽朗又邋遢。
嗯……不過,不打扮太漂亮也挺好,不然找她的人太多我還應付不過來。之前不就跳了次團舞,被要聯(lián)系方式了……
徐昰林剛開始覺得自己的想法合情合理,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在給自己找茬。
唐秋曄已經(jīng)快速進入色彩漩渦,走進畫廊里全神貫注地看,完全忽略身邊的人,自顧自向前走。
慢慢感受到手腕間不適應的微微涼意,才回頭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徐昰林。
想開口說點什么,也許是為自己自顧自向前走解釋,也許是想問他怎么不打斷她,卻在對上徐昰林的眼睛時,突然覺得不需要了。
好像以前就總是這樣,她自己一個人一段時間以后,后知后覺的寂寞和空虛覆蓋著她,她茫?;仡^,看到他從始至終一語不發(fā)地在身后陪著她。
以這種形式——無言的陪伴,告訴她他始終都在。
徐昰林一如既往眉眼彎彎,嘴角總是自帶微微的弧度,好像對她有話要說,看他的眼睛卻覺得溫暖得可以直視人心,因此,唐秋曄這時總是只是回頭看他一眼,就能堅定自信地向前走好一段路。
因為知道,他總是在她身邊。
唐秋曄回過頭繼續(xù)向前走。面前的色彩和線條不斷刺激她的記憶,直到看到那副記憶中的《夢》。
眼前畫的名字叫做《夢》。畫中的星空宛如色彩大爆炸,冷暖色調(diào)與暮色相滲透,渲染出夢中才有的沖擊在眼前的星河,星辰鋪滿天空,畫中左下角是一對青春男女坐在草地上,看樣子是男孩教女孩認星星。
唐秋曄之所以沒看作品介紹就想起它的名字,是因為她很久以前就在網(wǎng)上關(guān)注過這個畫師,對這幅作品也記憶猶新,沒想到這個畫師已經(jīng)辦起自己的畫廊。
星河的渺遠與少男少女的青澀形成猛烈沖擊,是夢境與現(xiàn)實的結(jié)合。
——那樣虛空浩遠的世界中,我們的情感還真不值一提。
唐秋曄已步入畫中,感受渺遠之余,回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離地球太遠,恐懼與不安在一瞬間充斥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想自然流露。
——那樣未知無盡的世界中,彼此相遇相知,我好幸運啊。
徐昰林在一旁接收到她的信息,也在內(nèi)心做出評價。
唐秋曄低頭,感受地面帶來的真實感,抬頭看徐昰林,他也笑著看她,從眼睛看出,她與他已經(jīng)心意相通,無需語言表露。
有時語言說出來,反而言不達意,也許這就是藝術(shù)的魅力吧。
“這個好眼熟……”
“嗯?你看過嗎?”
“對,之前你不是天天說畫畫的事兒,我不也多看看這些都跟不上你了?!?/p>
“老徐?!?/p>
“嗯?”
唐秋曄抬頭看徐昰林,熟悉得深刻腦海中的臉卻百看不厭,他的眼睛每一刻都有不同的情緒和意義,像她這輩子都看不厭望不盡的畫。
“謝謝你嗷。”
“咳,哈?”
唐秋曄覺得徐昰林似乎在取笑她的認真,也發(fā)覺她的話太矯情,也掩飾般撓撓臉。
“什么啊……我很認真謝謝你的……”
徐昰林輕輕哼氣,伴著笑聲聽不出是嘲笑還是開心。
“行,我收下了。”
徐昰林繼續(xù)笑,傻乎乎的。
陽光肆意跳躍在畫廊里,從每個作品間穿過,為每個作品鍍上金光,滲透進靈魂。
滲透著作品,也滲透著人們悅動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