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衣你剛說,與唐蓮,阿鈺隨行的還有二人?是雪月城的弟子?
司空長風(fēng)不是,唐蓮的信上說有一個是雷家子弟,這一趟本該是來雪月城拜師的。
李寒衣 雷家弟子?雷家堡最近并沒有傳信說有弟子入城,莫非有詐?
司空長風(fēng)不會,唐蓮萬事謹慎,這個不必擔(dān)心。
李寒衣 那另一個是誰?
司空長風(fēng)另一個據(jù)說不是江湖人士,不會武功,是一個客棧的老板,因為那雷門弟子欠了他一筆錢,所以一路跟著。唐蓮說這個人心機頗深,不是簡單的人物。
李寒衣叫什么名字?
司空長風(fēng)他姓蕭。
執(zhí)白子的人意味深長地說。
看不見的那人沉默了片刻,忽又問道,
李寒衣還有什么別的消息么?
司空長風(fēng)有,還是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如你所想,宮里那位也坐不住了,五大監(jiān)里的第二高手掌香監(jiān)瑾仙公公一個月前就已經(jīng)悄悄離開帝都,而且是直奔于闐國而去。
李寒衣沈靜舟也去了,看來宮里那位還是不信任我們。
司空長風(fēng)怕是從未,更何況你又何曾信任過宮里那位?宮里的意思是這件事上,我們?nèi)齻€中至少得有一個出手,可如今我們一個在練劍,一個在下棋,還有一個不知在何處喝酒。
李寒衣這一次本該是由你親自去的,唐蓮就算是這一代雪月城弟子中最出眾的,但一個人也不可能敵得過那么多高手,光是那個無心和尚,又真的是好對付的?
司空長風(fēng)該給年輕人一些機會歷練。
李寒衣那現(xiàn)在呢,你要趕去于闐么?
司空長風(fēng)哈哈哈,年輕人的歷練還沒有結(jié)束。
執(zhí)白子的人似乎心情很好,又輕輕落下一子。
另外那人忽然沉默了,許久之后,執(zhí)白子之人感覺眼前一片落葉掃過,再抬頭一看,已有一個穿著青衣的人站在那里,手中握著一柄細長的劍。
司空長風(fēng)你想獨自前去?
黑衣之人掃了掃身上的碎葉,站了起來。
李寒衣 事關(guān)中原安危,不是兒戲。
青衣人答得干脆。
司空長風(fēng)你啊,就是把家國大事看得太重。一個十七歲的孩子,能攪起多大的風(fēng)雨?
黑衣人嘆道。
李寒衣 是一個十七歲,修得羅剎堂內(nèi)所有武功,并且身為天外天現(xiàn)任宗主的孩子。
司空長風(fēng)那又如何?像他這樣功夫的人,雪月城內(nèi)至少有七八個,宮里怕是有十個,唐門有幾個?雷家堡有幾個?還真怕了他么?
李寒衣那天外天又有幾個?域外魔教十六宗派,又有幾個?
青衣人反問他。
司空長風(fēng)你想著守護天下,可也不一定人魔教就整日想著鞭撻天下啊。說到底,十二年之約已到,他本該走的,我們現(xiàn)在強留住他,難道真要成那背信棄義的小人?
李寒衣他的意思是如何?
司空長風(fēng)他的意思很簡單,十二年前魔教東征,雪月城不怕,十二年后一個少主歸山,雪月城更不怕。年輕一輩的事由年輕一輩去解決,解決不了才輪到我們這些老頭子出馬。他早在三日前就已經(jīng)傳書給唐蓮了,現(xiàn)在唐蓮應(yīng)該收到了。
李寒衣傳書上寫了什么?
司空長風(fēng)只有四個字。
李寒衣哪四個字?
司空長風(fēng)憑心而動。
青衣人愣了愣,
李寒衣憑心而動?
司空長風(fēng)就像師尊十二年前寫給我們的信一樣,憑心而動。
黑衣人笑了笑。
李寒衣百里東君這家伙,還是這么亂來??春冒⑩?,他傷了,我就砍了你。
青衣人沉思許久之后終究是長嘆了一口氣,將劍收了起來,瞬間青影已消失不見。
司空長風(fēng)還用你說。喂,這棋還下不下了?
黑衣人朗聲問道。
沒有人再回答他,只是面前的那副棋盤卻在瞬間崩裂了。
黑衣人無奈地搖搖頭。
司空長風(fēng)脾氣還是這么暴躁,這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練成這必須要心如止水的止水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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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之城畢羅,九龍寺。
唐蓮站在寺廟庭院之中,放飛了手中的信鴿。
無禪站在他的邊上,
無禪信上寫了什么?
唐蓮師尊只寫了四個字。
唐蓮仰頭望著月亮,有些走神。
無禪愣了一下,呼了一聲佛號。
無禪阿彌陀佛。
唐蓮不是這四個字。
唐蓮搖搖頭。
無禪笑了笑。
無禪唐兄,小僧只是呼聲佛號罷了。
唐蓮回過神來,也不由地笑了。
唐蓮我走神了。只是師尊寫的那四個字我看不懂,憑心而動,什么是憑心而動?這在佛法里有什么解釋嗎?
無禪沉思片刻,
無禪佛曰,隨心,隨性,隨緣。
唐蓮聞言,
唐蓮我自小出生在唐門,門規(guī)森嚴,十二歲前在內(nèi)房六門修煉心法毒術(shù),十六歲時練成外房三十二門所有暗器手法,十七歲時來到雪月城,拜師尊為師,至今已有九年。這二十六年間的事情仿佛是都既定好的,我只需要完成即可。隨心,隨性,隨緣,這三個詞我卻是想不透。既然無心這么重要,師尊難道不是應(yīng)該給我下雪月城的絕殺令么?
無禪絕殺令?唐兄認為無心師弟該死?
無禪猶豫了一下,問道。
唐蓮不該。但若師尊的傳書上寫著,我不會猶豫。
無禪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唐蓮對了,無禪大師,一直沒有問你,無心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無禪小僧很早的時候就離開寒山寺了,只與無心相處了數(shù)月,那時他還是個小童,所以其實并不了解無心是個什么樣的人。只是幼時有一件事至今印象深刻,那日小僧在寺廟中練拳,無心坐在屋檐之上,在小僧練完拳之后,忽然道:這就是金剛伏魔神通?只是伏魔之心如此之重,與魔道又有何異?小僧當(dāng)時不解,無心卻繼續(xù)道:羅漢亦除魔,是謂‘殺賊’,是殺盡煩惱之賊,除的不是外魔,是心中之魔。小僧當(dāng)時已入佛門六年,修煉這金剛伏魔神通也有三年,聞此言卻如天雷灌頂,沉思許久,轉(zhuǎn)身卻見無心已經(jīng)不見。后來,小僧心中想著無心所言之語,再練這金剛伏魔神通,卻覺得從前拳法上的困惑都迎刃而解。九龍寺大覺師父來寒山寺時,正好練就伏魔神通的第四重境界。
唐蓮若不是大師親言,不能相信這是一個五歲幼童所能說出來的話。唐某斗膽,問大師一句:我們現(xiàn)在是否又是降魔之心太重了呢?
無禪無心不是魔,師父也不是魔,只是為外魔所擾。
無禪沉聲答道。
唐蓮所以無禪大師,明日你會如何?
唐蓮又問道。
無禪想了想,笑道。
無禪憑心而動。
唐蓮?fù)藷o禪一眼,卻見無禪目光坦誠,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唐蓮我以為大師的心早已堅若磐石。
無禪 又不是屋內(nèi)那些老和尚,談什么堅若磐石。
無禪往前踏了一步,一躍登上了屋檐,
無禪唐兄慢想,小僧要去睡覺了。
唐蓮愣了一下,這個總是一臉正氣,不茍言笑的和尚,此刻卻流露了幾分少年的心性,倒令他頗為意外。屋檐上的無禪轉(zhuǎn)身,長袍揮舞,在月光下輕笑,倒頗有幾分師弟無心的架勢,他朗聲道
無禪 所謂憑心而動,隨心,隨性,隨緣,是指不必想得太多,遇見之時心中那剎那間的反應(yīng),便是施主的心。
唐蓮愣了一下,卻見屋檐上的灰袍一閃,無禪已經(jīng)不見了。而在身后的大殿之中,依然會傳來輕輕的誦經(jīng)之聲。唐蓮笑了笑,仰頭看著遠方,
唐蓮憑心而動,這是師尊此次要教授給我的道么?唐蓮記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