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學(xué)期,賢淑被學(xué)校選拔出來參加省里作文比賽,下學(xué)之后總要留下練習(xí)。
于是大家都看到,課后總在一起的姐妹兩,變成了賢英何丹一對“新組合”。
同學(xué)們也不再總是轟動地拿他們開玩笑,大家都習(xí)以為常。而且馬上就高三了,高考一步步走得近了。
賢英坐在何丹自行車后面想走遠點給刻苦的賢淑買她愛吃的米線。
何丹蹬得很快,賢英攬著何丹的腰,覺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好像有了加速度,變得不那么一樣。
賢英和何丹依舊一起寫作業(yè),一起看書,一起買書,一起充實屬于他們倆的時光,平和安寧。
被愛和陪伴點綴的學(xué)習(xí)生活里,難題也可愛,書本也可愛,默寫也可愛,背誦也可愛,甚至睡不醒的冬天清晨都有點可愛。
因為總有一個人在那里等你,在學(xué)校門口,在班級門口,在書桌對面,在身邊。
直到一模成績出來。老師說一模成績是最接近高考成績的。
何丹是年級34名,賢英是年級96名。
一個學(xué)校里差六十名,意味著全省也許就是幾萬名的差距。
賢英和何丹注定不能考到一個大學(xué)了,但他們想好了,一定要去一個城市。
何丹要學(xué)經(jīng)濟,賢英要學(xué)師范,這不是什么稀缺的專業(yè),總能在一起的。
總能在一起的。這是賢英和何丹埋頭苦學(xué)時一抬頭就能看見的希望。
賢英永遠也忘不了最后一門課考過之后,她和何丹在烈日下?lián)肀г谝黄鸬母杏X,那是苦盡甘來所有溫柔一起包裹的感覺。
不會再有這個不許那個不許限制他們了,他們可以在老師同學(xué)家長面前大大方方成雙入對了。
他們要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一起延續(xù)青春滋養(yǎng)的甜蜜和默契。
一切都那么突然。
何丹在大榜前松開賢英的時候,對賢英來講就是單方面地宣布結(jié)束。
賢英知道自己沒有遵守承諾,是殺傷力多大的背叛。
曾經(jīng)咬緊牙關(guān)抬頭可見的希望,成了繽紛的氣球,被自己剪斷了線,飛得渺無蹤跡。
賢英倒在賢淑懷里:“姐姐,我再也說不清了。何丹他再也不信我了吧。”
賢英記得很清楚,140字限制的短信,她發(fā)了七八條,從道歉說到道歉,她沒收到何丹的回信。
賢淑思前想后也給何丹發(fā)了一條短信,簡短地說了賢英志愿被改掉地事實。
何丹依舊沒有回。
賢英被這憤怒地不回信不作為判了刑,她覺得自己不可原諒,更不可再期望和何丹在一起,因為她現(xiàn)在已不是何丹渴望陪在身邊的人,她是欺騙何丹的人。
賢英的大學(xué)生活還算豐富,只是賢英看見學(xué)校的海棠開花了,就想要是和何丹一起看多好啊;學(xué)校的噴泉夏天會造出彩虹,要是和何丹一起看見多好呀;學(xué)校林子里有小松鼠,要是何丹一起看多好呀……
賢英換了一個智能手機,她常常錄著學(xué)校的風景,自己在一旁說著:“何丹,你看這里,新開的呢,是不是很好看??!”
是高中他們在一起時候快樂的語氣。
賢淑和賢英不在一個專業(yè),雖然在一個學(xué)校,但課程安排不同,姐妹兩個碰到的比之前少了許多。
每次回家,賢淑都幫賢英把視頻整理到電腦里,就像小時候賢淑幫賢英收拾屋子一樣。
賢淑偶爾看著視頻里賢英笑起來的樣子,眉眼里都是悲傷。
賢淑心疼,但是高中班級剛剛建立微信群,何丹不在。
四年半過去了。
賢淑本校保研后入學(xué)研究生沒多久,賢英已經(jīng)實習(xí)結(jié)束正式工作了。
賢英好像把何丹離開當做了日常的生活,沒有想過找到何丹,沒有想過找人代替何丹。
何丹進群了,他在群里說的第一句話是:“同學(xué)們,我也要回來啦!”。
賢淑高興極了,可是賢英還在書桌前,連視頻里的笑臉都沒有露出來。
賢淑有點怕,賢英她,什么時候會走出來呢。
思來想去,賢淑給何丹發(fā)了好友申請。
她心也提到嗓子眼兒了,畢竟四年前那個夏天,她們姐妹的消息有去無回。
也是那茫茫無著的等待讓賢英徹底地松手了。
這次不一樣,何丹很快同意了,并主動在對話框里打出了:賢淑你好,好久不見。
賢淑苦笑,竟也不問一句賢英嗎。
賢淑與何丹本也就沒什么太多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又怕貿(mào)然提起賢英,不知道何丹會怎樣反應(yīng),是否又不置一詞。
賢淑便回復(fù)一句:何丹你回來了很好,給你看點東西。
賢淑打開電腦,把賢英這些年在學(xué)校拍得春夏秋冬打了壓縮包給何丹微信傳過去了。
果不其然,何丹沒有再回復(fù)。
何丹還沒有釋懷。
賢淑沒辦法了,微信里再沒有何丹的消息了。
賢淑沒有告訴賢英她和何丹的聯(lián)系。
這件事,早點翻篇吧。
賢淑默默祈禱著。
直到一個平常的周四,賢淑正在圖書館查資料,接到了何丹的語音通話。
何丹對賢淑還是彬彬有禮的語調(diào),約賢淑一起吃飯。
兩個人在離賢淑大學(xué)不遠的一個餐廳見面。
何丹未來得及寒暄便捧出一個紫色的大盒子,請求賢淑帶給賢英。
賢淑沒有打開,兩人沉默著,食不甘味,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大學(xué)和工作的事,賢淑幾次提到賢英,都被何丹打岔過去了。
只是飯局快結(jié)束的時候,何丹低聲告訴賢淑:“你給我發(fā)的我都看了?!?/p>
說話時何丹低著頭,賢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天飯后回到家,賢淑把大盒子搬給賢英。
紫色的盒子,賢英一下子眼淚就出來了。
賢英一點一點,小心翼翼揭開盒蓋,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期待與害怕交織地小心翼翼了。
一點縫,鉆出了一角紫色的紗,又大一點,好像是裙子吧。
賢淑看得著急,直接掀開了盒蓋——
那是光芒萬丈的,紫色婚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