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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樓命案鬧得滿城風(fēng)雨,都察院諸位御史義憤填膺,勢要在朝堂之上彈劾范家父子。
誰知,范閑和范建染病告假,在家足不出戶,李承澤質(zhì)疑真假,請?zhí)t(yī)前去診治。
一個中毒,一個重傷。
朝中官員百思不得其解,這天底下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李承澤月兒你說說,這真是太突然了。
李承澤聽太醫(yī)說范閑病重,坐在輪椅上說句話都要喘上半天。
李承澤這要是萬一出了什么意外,月兒可千萬莫要太傷心。
宣泠禾躺在搖椅上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
宣泠禾二哥是來我這落井下石的?
李承澤在月兒心里我是那樣的人嗎?
宣泠禾那還真不好說。
宣泠禾幽幽看過去,李承澤垂下眼睫,嘴角勾起苦澀的淡笑。
李承澤我還記得范閑沒來京都之前,月兒和我的關(guān)系最好。
為什么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呢。
李承澤想不明白。
宣泠禾我們都長大了,各自有各自的立場,那些舊事不必再提。
他對宣泠禾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哥哥,只不過生在皇家,那份關(guān)愛也許并不純粹。
她知道李承澤入局是身不由己,這些年與他的情分固然真摯,但對他漠視人命的痛恨也是真,真真假假,愛恨交織。
她對李承澤的感情是矛盾的。
李承澤月兒口中的舊事,卻是我此生難以忘懷的幸福時光。
宣泠禾看吧,二哥。
宣泠禾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宣泠禾自小養(yǎng)在深宮之中,若是她的養(yǎng)母是個心腸歹毒,利欲熏心的人,她大可拋卻道德和現(xiàn)代思想,做個攪弄風(fēng)云的惡毒公主。
可偏偏她的養(yǎng)母是那位溫婉賢淑,心中有大愛的敦貴妃。
在愛里長大,才更懂得去愛。
愛是博愛,是天下承平,是眾生平等。
遇到范閑之前她可能沒那么偉大,但與范閑相識相知之后,她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們是愛人是同志。
李承澤如果月兒要恨我,那便恨吧。
李承澤至少這樣我在你心中還有一隅之地。
李承澤偷偷抹去眼角的淚,垂下的睫毛顫著,眼中有化不開的悲。
卻仍狀似平靜地坐在宣泠禾的面前,不肯開口說一個愛字,卻恨不得將她揉碎了擁入自己的血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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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大作,閃電隱隱。
宣泠禾望著天,手上搖扇的動作不由放緩,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鄧子越的那句話。
世間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這場雨是為誰而下,又是誰心懷冤屈,訴世道不公。
直到范閑冒著風(fēng)雨,失魂落魄地來找她。
范閑賴御史死了。
范閑陛下賜廷仗,被活活打直了脊背。
手中的團(tuán)扇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宣泠禾閉了閉眼,范閑將腦袋輕輕靠在她的脖頸間,神情疲憊而無助。
宣泠禾為什么?
范閑聯(lián)合監(jiān)察院,彈劾監(jiān)察院,再加上找我,這就是他的死因。
范閑裝病期間,賴名成去探望過他,想要從監(jiān)察院調(diào)些案卷查貪腐。
賴名成決定選擇范閑,去找范閑的時候,他的命運就已經(jīng)迎來了終點。
范閑陛下想讓我當(dāng)個孤臣。
范閑想要笑出聲,聲線卻顫抖著悲泣。
宣泠禾知道他在哭什么。
哭奸臣當(dāng)?shù)溃拮约簾o能為力。
宣泠禾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不是孑然一身。
他們之間有愛有理解,是這天地間最能彼此共情的人。
孤月映晝,孤臣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