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說，李戎年閑話的人有很多。

看她都不像個女生。

就是。假小子。

她傲氣什么呀。

不就學習好點嗎？

整天嘚瑟的都不是她了。

小時候她還會因為這些閑話動怒。

長大就不太在意了。

因為只要等她越來越高，他們就只能在腳底下仰視著她。

但，說實話，還是會傷心。每當聽到這些話，就像被人拋棄了一樣。

但沒關系。

她身邊有很多人，就這樣保護著她，關心著她。

一個凜冬的放學。

李戎年沒有想到自己的名聲都傳到別人班去了。

她在一個巷子口，聽見。

“你知道5班的那個，李戎年?！?/p>

“喔，就小學經(jīng)常打架，但是還能當班長的那個？”

“她真的好得瑟?！?/p>

“怎么了？”

“上一次她救下了一個被大哥們欺負的小孩，然后學校專門全校表彰?！?/p>

“那群大哥可不是鬧著玩的呀?！?/p>

“誰叫……”

李戎年在旁邊聽著，只覺得他們在夸自己。但心里堵堵的很難受。

“我認識幾個道上的大哥……”

空氣中頓時彌漫著陰謀的氣息。

“你在說什么？”

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

王子若。

他眼睛也不眨地就往巷子里走。

“他是那個小跟班吧?！?/p>

“你看他瘦瘦弱弱的?！?/p>

王子若不理他們那些話，他冰冷的像李戎年從來沒見過的人。

“我問你剛剛在說什么？”

“我……”

還沒等他回答。

李戎年就看見一個人影從巷子里飛了出來。

“你是想動我姐嗎？”

王子若轉(zhuǎn)身向巷子外面看，看著那個被踹飛出去的人。

眼神像淬了冰似的。

“你們站著干什么？”

被踹飛的人惱羞成怒，大叫著。

李戎年從來都是打架的那個人，她從沒拉過架，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架。

直到她看見王子若把那個人按在地上，舉起拳頭，一下一下的往他臉上砸。

那原本在她眼中纖細的手，微紅，濺著血。

“王子若!”李戎年全身的血液像凝固了一樣，叫著他的名字。

王子若反應過來，抬頭看著她。

眼神好像沒有剛才的冰冷了，周圍也不再泛著寒意。

“姐?！?/p>

“你快過來?！?/p>

李戎年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她雖然打架，但她下手從來不狠，也不經(jīng)常見過血。

她是真的沒見過這種場面。

王子若從人家身上起來，拿起書包，向她走過來。

大冬天的，他身上還穿著厚重的沖鋒衣校服，他不知道那雙手是凍的通紅還是打人打的，她清晰看見手背上濺著血。

“你怎么下手這么狠？”李戎年環(huán)顧四周。

“……”王子若沒有說話。

“喂，你還能起來嗎？”

李戎年踢著最先被王子若踹出去的那個人。他的傷最輕。

“趕緊把他們帶走。”

“我告訴你，我要告老師，你等著吧?！蹦莻€人捂著肚子，趕緊站起來。

“你都不想想就動手嗎？這里跟小學就不一樣了，你要是被記過了怎么辦，被學校通報了怎么辦？”

李戎年擔心的不得了。

“沒關系?！蓖踝尤舻穆曇暨€有點懵，眼神也有一點迷茫，“我剛剛錄音了?！?/p>

……

你有點嚇人呢。

“我都沒先動手呢?！?/p>

李戎年跟他并排走著。

空氣中靜默著。

是第一次有人為她出頭吧。

她媽小時候就說，要自食其力，自己能解決的事就不要叫家長。

那時她習慣用拳頭解決問題。

但長大了，拳頭管用的地方不多了。

她就開始忍。

忍著那些嘲諷她的，侮辱她的，對她羨慕嫉妒恨的。

人們就是這樣。對于得不到的東西就加以侮辱。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也要把他人一同納入沼澤。

她不在意的。但這種話漸漸多了。

她開始不相信她身邊的人。有太多說一套做一套的了。有太多看著她的成績和權力的了。

被拋棄的感覺漸漸涌起。

在無邊的夜里，如同月光下的海，翻涌著危險的光。

她感覺到浪花拍打著她的腳踝，海風吹著她的短發(fā)，腳底是沙子細綿的感覺。

安詳?shù)摹?/p>

靜謐的。

危險的。

但是她被海吸引，他享受著他人稱贊的目光，但她無法忍受海帶來的孤單寂寞。

她希望有那么一個人。是真心待她的，不會在背后說她的壞話，總是關心著她，不會讓她孤單寂寞。

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把她拉出苦海，也不清楚能不能等到那一刻。

“謝謝你?！?/p>

李戎年呼著熱氣，看著白煙在她眼前飄著。

“我一直都在的。姐，為了你需要我的時候，還是你討厭我的時候。”

“為了你，我一直都在?！?/p>

王子若的聲音很清楚。

一個字一個字撞入她的耳朵里，和心里。

喚醒了心臟里的馬達吧。她的心臟跳個不停。

鼻頭酸酸的。

“我會保護你的。我不只是會像跟班一樣幫助你，我也可以像保姆一樣關心你，像保鏢一樣保護你，像朋友一樣鼓勵你?！?/p>

“只要你想，我可以是任何人。”

“只要我在，你就可以做你自己。你不用去管別人的。我不會讓你受到處分的?！?/p>

李戎年哭了。

她的淚落在沖鋒衣上，一直滑到地上，淹沒在雪中。

“謝謝你……”

那一路上，除了這句話，她什么也沒說。

那都是初中的事情了。

關于李戎年受傷的那一次。

媽媽偶然撞見了王子若騎車送受傷的她回家。

三雙眼睛互相看著。李戎年嚇得趕緊從車上下來，王子若見狀，連忙停好車，下車扶住她。

“阿姨好?！蓖踝尤魪娜莸拇蛘泻簟?/p>

李戎年嚇得渾身抖了一下，不敢抬頭。

“呦，這是……子若吧!啊？”媽媽看著王子若驚喜的叫著。

“嗯，沒想到阿姨還能記得我?！蓖踝尤粜πΑ?/p>

媽媽一下子拉起王子若的手： “走走，我們上樓進屋好好聊聊，看看，這孩子長得多喜人?！?/p>

只剩下跛著一條腿，在風中凌亂的李戎年。

什么，他們認識？

“怎么回事？”送走了王子若，之后李戎瞪著眼問媽媽。

“你忘了，你小時候見過媽媽的戰(zhàn)友，張阿姨，子若就是他的小兒子，他上面還有個姐姐。”

媽媽倒了杯水，走過來，坐在沙發(fā)上。

“張阿姨…哦，那個短頭發(fā)很酷的阿姨嗎？”

“你媽我不酷嗎？”媽媽向她頭上狠錘了一下。

“呵呵……”李戎年摸摸頭，“我怎么不知道他還有個兒子?！?/p>

“你的記性也是沒誰了?！眿寢屜訔壍钠沉怂谎?，“想起來我見過你，三歲以后第1次哭，好像就是因為他……”

“怎么可能，我都沒落過淚?！崩钊帜昙t著臉，大叫。但是想到王子若在校外打架那一回，她又心虛的坐回了沙發(fā)上。

媽媽給了她一腳：“蠢了吧你，真不知道你腦子長哪里去了。”她喝了口水，“小時候呀，因為張阿姨還想要個女兒，懷孕的時候就多存那些女孩的衣服，但沒想到生了個男孩。然后就給王子若蓄起了長頭發(fā)。”

“所以你們倆第1次見，就把他當女生……”

這什么親媽。李戎年想著。“可是跟我哭有什么關系？”

“然后你倆打架了吧應該，可能你打輸了就覺得自己輸給了女生，然后就哭了?！?/p>

……

我打架。打輸了。還哭!

“怎么可能!”李戎年嚷著，一下子站起，膝蓋傳來的刺痛，讓她身子又軟下去，“我怎么可能打輸!”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們看見的就是你被王子若壓在地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p>

“別說了!”李戎年臉一紅，一跛一跛的回到房間，重重關上門。

原來我們小時候就有過聯(lián)系。

她的腦袋里想著過去和現(xiàn)在。

這情節(jié)就像小說里那樣。

這是他打架厲害的原因嗎？那一次看見的才是他的真面目。

但是……心為什么要跳這么快呢？

李戎年把臉埋在枕頭里，感受著心跳聲。

矛盾和糾纏在少女心中滋生，心動和愉悅令她無法理智。想法一個一個冒出來，同言情小說的情節(jié)相結合。她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