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時光跌跌撞撞,歲月來來往往。時間很貪婪。有時候,它會獨(dú)自吞噬所有的細(xì)節(jié)。同一天的周而復(fù)始,若不在哪里留下折痕,說不定會產(chǎn)生錯覺。
一學(xué)期就這么匆匆忙忙的過去了,這一學(xué)期發(fā)生的事情很多,但回家的季節(jié)也緩緩來到了。
孟簡寧抱著唐知韻淚流滿面,當(dāng)然只有個抹眼淚的動作,唐知韻都覺得她辛苦,半天沒擠出一滴眼淚:“知韻,你回曲水了,就沒人陪我一起玩了?!?/p>
唐知韻就笑:“就一個月的事情,不過,簡寧,反正你自己在這里也是一個人,不如跟我們仨一起回家吧?!?/p>
孟簡寧喜笑顏開,很暢快的答應(yīng)了。
江逾白在旁邊也跟著笑:“我?guī)闳タ纯次覀兊耐??!?/p>
就這樣三小只帶著另一小只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回村。
那年有你,晚風(fēng)漸起,杏花微雨,再見不見的那個你,無人能及。
02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調(diào)。
水鄉(xiāng)溫婉,青林杉杉,綠柳追江,有古圣賢筆墨染水,書卷環(huán)山,心隨風(fēng)動入江山。
江南的梨花,落得白頭,才最多情。
日思夜想的家鄉(xiāng)啊……
唐知韻仰起臉,閉上眼睛,淡淡的笑意掛在臉上,將心中的憂愁全部驅(qū)趕,她睜開明眸,目光好像天空那么空靈。
彌聲凝望著她的背影,目光清楚柔和的光澤,清越如遠(yuǎn)山。
是絕不惹塵埃的美玉,又似
一輪皓月當(dāng)空的明月。
我也曾如此這樣,看著你的背影,只要你一回頭便可以看見我眼底的一些奇異之感,可你頑劣不曾轉(zhuǎn)身……
彌聲看著唐知韻這廂在村門口抹眼淚,孟簡寧則一臉狐疑的看著村口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睦洗髬尅?/p>
到底是A市生活的,沒見過此等場面。
江逾白一張大臉湊到孟簡寧面前,拉起她的手說:“簡寧,我們?nèi)チ硪贿叺穆?,繞過這里吧。”
孟簡寧轉(zhuǎn)頭看他,皺了皺眉頭:“開什么玩笑,人多了點(diǎn)怎么就要繞路了。”
唐知韻笑意盈盈的打斷到:“簡寧,你可別看不起這些村頭老太,第二天你是名揚(yáng)萬里還是身敗名裂,都靠她們了,今天你江逾白站一起,明天你就能被說成懷孕了,據(jù)說沒有一個人可以從這里全身而退的?!?/p>
孟簡寧被唬住了,呆呆的看著這些村口老太,突然回想起唐知韻,覺得很有這個必要性,于是很有骨氣的邁著美玉似的腿跟著江逾白走了。
彌聲的眉目溫潤柔和,眼眸里一片云淡風(fēng)輕,參差的額發(fā)飛揚(yáng),隨意翻飛的墨色柔發(fā)在以曲水為背景下泛著微微的暖意。
“知韻?!?/p>
“嗯?”唐知韻回頭,桃色紛飛。
“哥帶你回家了。”彌聲的聲音攜著清晨的陽光流淌出來的泉水,清澈冷冽。
“哥哥我一直都在家啊。”
天空還有飛鳥飛過,可是彌聲卻聽不到他們飛翔的聲音。
耳畔一片清靜,他聽到她說。
“哥哥,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彌聲想,那些話他即使是百年之后也定會記得。
倘若你不在了,每年我都會將這些話一字一句的再念給你,但是我死了,不用給我念。
你說的話我都記得。
我向往生活的曙光,那是明天,是希望。
03
來到曲水里,孟簡寧同唐知韻住在一起。當(dāng)她來到唐知韻家的時候,唐知韻可以感受到她臉上的驚詫。
四壁空空,兩個滄桑的人。
母親老了很多,白發(fā)漸漸爬上她的黑發(fā),看的唐知韻心間一痛。
彌聲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幫父親母親洗腳。
他們蒼老的皮膚和彌聲年輕的皮膚一同映照在晶瑩的水珠下,如同時光一樣永恒。
孟簡寧雙眼如星星一般閃爍,凝視著房間:“知韻,有些時候我想如果我的童年也有像彌聲……像……他一樣的哥哥,相比我過的也不會這般辛苦?!?/p>
長大是一種難以磨滅的疼痛。
酸棗真的很酸,到了心里卻只剩下了澀,那個畫中仙一般的男孩子也已經(jīng)長大。
很多女生,溫妤嫻,金縈,鹿灣灣都說過,要是我有彌聲這樣一個哥哥該有多好……
可是如果可以的話,唐知韻寧愿彌聲是任何人的哥哥,也不要是自己的哥哥。
這樣他會在一個美麗的地方。
不用悲傷,不用再受苦。
可以像老大顧衍笙一樣高傲無羈,可以像商擬一樣瀟瀟灑灑。
讓他像他們一樣活的像一個真正的王子。
讓他依然溫柔的望前方,眉眼依舊彎彎。
04
唐知韻和江逾白帶著孟簡寧去曲水四處逛,去了許多地方,以前經(jīng)常捉蛐蛐的地方,還有跳房子的地方。
等他們回家的時候,彌聲正在給父親捶腿,帶著幾分調(diào)皮的和父親說著學(xué)校里的事情,父親的眼神異常安詳,如同和煦的陽光一樣拂過彌聲的臉龐,貪婪的捕捉者他臉上的每一個生動小表情。
彌聲看見他們回來了,站起身:“爸爸媽媽都吃過飯了,剛才我進(jìn)廚房做了四碗面條,我一直等你們呢?!?/p>
江逾白餓狼一樣撲到木桌前,嬉皮笑臉的拿起筷子:“彌聲,你就會做面條,都不會做點(diǎn)別的。”
孟簡寧看著彌聲,奪去江逾白的筷子,說:“你這廝不吃就算了,別跟個娘們一樣神神叨叨。”
什么叫雅俗共賞?孟簡寧的話就叫做雅俗共賞。唐知韻覺得沒有人能夠像孟簡寧這樣。說話能達(dá)到這種出神入化的境界,一個廝字說明了人家的學(xué)問還是淵博的,能夠運(yùn)用上古人的措辭,這不叫雅嗎?一個老娘們兒聽著,像唐知韻這樣的俗人都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難道不是大俗特俗嗎?可偏偏人家就這么結(jié)合在一起了,而且沒有語法錯誤,也不產(chǎn)生歧義,普通話也極其的嫻熟。所以說,唐知韻以后再也不跟她的語文老師學(xué)什么好詞好句了,她聽見孟簡寧說話也可以快速進(jìn)步了,說不定還得出一本什么語錄,什么文選,糊弄一下。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唐知韻咽下彌聲給她夾的雞蛋,江逾白和孟簡寧三下五除二就已經(jīng)吃完了。
彌聲垂頭啞笑,讓氤氳的熱氣遮住眼底的激動,微薄的嘴唇卻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知韻,你在想什么?怎么吃的這么慢?”
江逾白作勢要去搶了唐知韻的碗:“她在想自己吃這么多飯也是浪費(fèi),不如讓給江逾白吃,你什么時候見到豆芽菜可以胖成胖大海?!?/p>
彌聲伸手打掉了江逾白橫在唐知韻手上的筷子,瞪了江逾白一眼:“你少說話惹知韻,她這么瘦,還不是被你給蹂躪的,整天遭受你的精神禍害?!?/p>
孟簡寧笑:“彌聲,知道你詞匯量豐富了,可你要是真想你家知韻胖起來,你就給她蜂蜜喝。不出兩月,她就不扁了。”
唐知韻不滿的沖他們翻白眼,我扁怎么了,你們想扁也扁不起來。
江逾白哈哈大笑,沒心沒肺的會懟到:“那個知韻,從今以后我再也不對你進(jìn)行精神荼毒了,我發(fā)現(xiàn)你都智障了,我和彌聲本來就扁,你是看不出來還是摸不出來?”
孟簡寧在一旁咯咯的笑,彌聲聽了臉都綠了,放下碗就指著江逾白吼:“你少在這里和知韻說胡話。”
江逾白搖搖頭,對著彌聲賠笑:“都大人了,再說我也只是說說 我女朋友還在旁邊呢?!?/p>
嗯,這貨還知道他女朋友在旁邊,還好對面的是孟簡寧。
孟簡寧說:“知韻,我以后再也不編排你了,真怕過幾年你想不開,去動手術(shù)受苦,還不如喝蜂蜜來的快?!?/p>
然后她和江逾白對視一眼,一對狗男狗女立馬就牽起手溜出去了,趁彌聲還沒有把他們五馬分尸之前。
唐知韻哭唧唧的轉(zhuǎn)身:“哥,我是不是真的長的很丑???”
彌聲微微一愣,嘴角漸漸起了笑意,低低的嗓音帶著鼻音,輕柔溫暖。
“別聽那倆爛人的,他們的話聽不得,知韻已經(jīng)很好看了?!?/p>
唐知韻慢吞吞的說:“那萬一我想更好看呢?”
彌聲一時語結(jié),最后笑笑說:“我看好像沒有那個必要了吧,知韻別聽江逾白那混球,他就是對你進(jìn)行精神荼毒,你以后離那精神鴉片遠(yuǎn)一些?!?/p>
唐知韻的笑意徑自蔓延上了嘴角,眼中蓄滿了細(xì)細(xì)碎碎的星光:“哥,要是我一輩子都能吃到你的面條就好了。”
彌聲的嘴角上揚(yáng),光華流轉(zhuǎn),眉眼柔軟:“少說胡話了,那還不膩死你?!?/p>
“要是我一定吃不膩呢?”唐知韻固執(zhí)的搖頭。
“那好我就給你做一輩子的面條?!?/p>
唐知韻笑:“哥 連你也學(xué)會騙人了。我不喜歡這樣的你?!?/p>
彌聲有點(diǎn)著急,皺起眉頭:“我什么時候騙過你,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唐知韻趴在桌子上,把頭埋到自己的手臂里:“是啊,不對,長大后彌聲有彌聲的家,知韻有知韻的家,你會煮飯給別人吃,別人也會煮飯給我吃,但是彌聲卻不可能給知韻煮一輩子的飯。所以,彌聲你說謊了。”
彌聲愣了愣,笑了笑,隱隱約約,不知是不是唐知韻的幻覺,她猛然覺得彌聲在苦笑,那樣的情緒黯然。
“哥,以后,我們連團(tuán)圓都很難吧,可是……”
“彌聲,這樣的天堂,只有你能給我?!?/p>
唐知韻苦笑,聲音確實(shí)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溫柔輕緩。
彌聲淡淡開口:“此生相遇便是團(tuán)圓?!?/p>
時光緩緩,歲月凝香,暖陽碎了一地的光,不慌不慌,你總要對得起這時光。
看春花開又落,秋風(fēng)吹著那夏月走,冬雪紛紛又是一年。她等到,雪漫了眉頭。
唯愿那時你所說的團(tuán)圓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