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雙樓靠在樹下,一口一口喝著酒,原本便艷色無雙的容顏布滿了憂郁頹廢,更增添了別樣的風(fēng)情。
躲在不遠處偷看的女鬼女妖們越來越多,有幾個膽大的甚至已經(jīng)坐在了黑石欄上。
妖獸族的太子連眼皮都沒抬,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著酒。
可卻越喝越清醒。
為什么,酒會越喝越清醒呢?
越清醒,越痛苦。
他說他放不下。
他終于說了實話。
他灌了一大口酒,便聽到身前有個嬌滴滴的聲音在招呼自己:“公子,一個人喝酒多無趣啊,我們姐妹來陪你喝呀~”
靳雙樓抬了抬眼皮。
說話的是穿著粉色衣裳的狐妖,她帶著狐族特有的柔媚,眼波似水,肌膚白皙柔滑,在這著妖鬼橫行的幽冥中,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美人兒。
她身邊還坐著一位白衣裳的姑娘,表情柔順,眉宇間是淡淡的平和,看起來安靜又溫婉,只是一雙眼睛,還是掩飾不住精明。
靳雙樓的目光掠過那位粉色衣衫的狐妖,將目光停留在那位白衣女子身上,盯著她看了會兒,突然招招手:“你過來。”
那女子咬了咬唇,帶著些羞赧,眼底卻閃過一絲狡猾,她望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翻過石欄跪坐在他身邊。
靳雙樓閉上眼睛,伸手攬著女子的香肩,鼻端傳來女子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混合著酒香,突然感覺全身有些燥熱。
那位粉衣的狐妖見狀,也靠了過來。
見此情形。藏在遠處偷窺的女妖女鬼們紛紛春心大動,漸漸圍攏過來。
靳雙樓扯了扯自己的領(lǐng)口。
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放縱過了。
近些年來,每當他撫摸著懷中女子的肌膚,便會想起阿裴,不由得便興味索然。
男子也試過,更加提不起半點興趣。
他低頭望著這位白衣女子,她身上安靜的氣質(zhì)有些像阿裴,也許可以試一下。
他這樣想著,又灌了一口酒。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
身為妖獸族太子,他自然是嘗過許多女人,但不論平日多么桀驁任性,在這方面,卻一直都是溫柔的。
從不強迫,從不粗暴,有許多女子被他遺棄后還總是記著他的好。
本來,以他的姿容和地位,便少有女子會生出抗拒之心。加之他的溫柔繾倦,還從未失手。
“奴家乳名香香。”那女子伸手抓著他垂落的發(fā)絲。
“好名字,跟你一樣香。”他低頭,唇邊溢出一絲邪魅的笑,在她耳邊輕聲道:“真想嘗嘗其他地方是不是一樣香?!?/p>
那女子害羞地將頭埋入他胸口,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讓開?!?/p>
那聲音仿佛是從深淵之底傳來,讓人覺得心里發(fā)毛。
她抬頭,一眼便瞧見那個青衣薄衫的身影,清秀的五官略顯蒼白,素來溫和的表情此時卻冰冷如霜。
雖然從未跟他打過交道,但多少也曾聽說過,就算是地府之主閻羅王,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
而且,他與妖獸族太子以及白老板不明不白的曖昧關(guān)系,也是人盡皆知,所以小狐妖識趣地閉了嘴,起身便要走。
但卻發(fā)覺被人扯住了袖子。
“你去哪兒?”妖獸族太子像是沒看見身前那個臉色鐵青的男子,臉上依舊掛著笑,“不是要陪我喝酒嗎?”
香香緊張地看一眼裴先生,發(fā)覺他臉色越來越黑,只得奮力從靳雙樓手中抽出衣袖:“奴家,奴家下次再來陪公子?!?/p>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妖,可惹不起裴先生。
而且,任誰都看得出來,兩人只是吵架了,她雖然戀慕這位俊俏的公子,但還犯不上為此得罪人。
靳雙樓嘲諷地一笑:“怎么,現(xiàn)在連你也這樣,全當本殿下是玩具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不想要了就一腳踢開?”
他扶著樹干站起來,滿身的酒氣熏得小樹妖都躲到了最高的那根紙條上。
一時間,狐妖香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雖然明知道他并不是說的自己,但如今她要是走了,豈不是正應(yīng)了他方才說的那番話?
靳雙樓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了,將手搭在她肩膀上:“不走了?”
狐妖香香擠出個勉強的笑。
“那繼續(xù)陪我喝酒啊,”他拿起酒壺晃了晃,然后便往狐妖唇邊湊去。
酒壺被裴先生劈手奪去。
“我陪你喝?!彼曇舻统?,仰頭便灌了一口酒。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這酒竟然及其辛辣,一大口灌下去,從喉嚨到腸胃都猛地灼熱發(fā)燙。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靳雙樓推開狐妖,微微瞇起眼睛:“怎么?才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狐妖連忙抽身閃人,生怕再被這兩個人夾在中間為難。
裴先生雙眸冒火,一言不發(fā),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猛然又灌了一口。
“好好好!”靳雙樓贊嘆一句,臉上在笑,眸子卻陰沉了下去。
裴先生感覺酒在腸胃中發(fā)散開來,那股熱氣竟然讓他舒服不少,頭卻頓時便有些暈。
他知道,再這么喝下去,他必然要先倒在這里,因此拉起靳雙樓便往后走。
靳雙樓倒也沒有反抗,任憑他拖著自己一直往前走,雙眸陰沉的盯著他,也同樣沒有說話。
他這樣聽話地跟著自己走,讓裴先生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很正常,畢竟,這么多年來,只有自己拒絕他的份,他似乎從沒有違拗過自己。
頭越發(fā)昏沉,他甩甩頭,拉著他徑直穿過白老板的鋪子,走到后堂靳雙樓的房間里。
他想讓靳雙樓趕緊躺下睡一覺。
可被他拉著的那個人,顯然并沒有想要睡覺的意思。
“啪”地一聲。
裴先生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靳雙樓正靠在關(guān)上的門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裴先生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酒壺不知何時又回到了靳雙樓的手中,他伸手搶過,放在桌上。
他這樣的神情讓他感覺到陌生。
這許多年,他在自己面前,一直是坦誠的,從不隱瞞自己的心思,可此時此刻,裴先生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這樣的認知讓他有些心慌。
他忍著頭暈上前一步:“你醉了,快躺下休息吧?!?/p>
靳雙樓點點頭:“嗯,我是醉了?!?/p>
卻并不動彈。
裴先生只得上前去拉他。
他這一靠近,靳雙樓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旋身將他壓在門后,他的手在他耳邊抵住房門,微微低頭,漂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你管我做什么?讓我醉死豈不更好,你也不必再苦惱!”
因為身高的差距,裴先生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直視他,這樣像是在迎合的動作讓靳雙樓心底的火氣越發(fā)的燃燒起來。
裴先生卻不說話。
他的話一向很少,特別是碰到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以沉默應(yīng)對便是常態(tài)。
若是往常,靳雙樓便會一笑了之,主動轉(zhuǎn)移話題。
可現(xiàn)在,顯然靳雙樓并不正常,所以他又低了低頭,越發(fā)逼近:“你為什么要管我?嗯?我是你什么人?”
剛才被他一晃,頭越發(fā)的暈,裴先生抬手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進一步靠近,大腦暈暈乎乎的,眼前的靳雙樓好像變成了兩個三個,他低聲呢喃,連自己都聽不清自己說了什么。
“是我想要珍惜的人啊?!?/p>
靳雙樓望著他水光盈盈的眸子和紅潤的唇,勾起一抹笑,低頭便吻了上去。
似乎全部的力氣都被抽空,他雙手攀住唯一能夠倚靠的東西,大腦越發(fā)的昏沉,眼前金星亂冒,但唇齒間的那股灼熱卻讓他想要更多一些,再多一些。
整個身體都熱了起來,吻住他的那個人稍稍離開,清涼的空氣灌進來,他感覺稍微涼快了一些,可是卻更加難受。
靳雙樓睜開眼,黑色的眸子里,紅線越來越深,眸光晶亮湛然,顯然是動了情。
裴先生感覺扣在自己腰間的手越來越緊,不由得低哼了一聲,他的神志終于找回一絲清明,用力推著他的肩膀:“阿靳,不要……”
靳雙樓的動作立即停了下來,將臉埋在他脖頸上,聲音沙?。骸耙淮?,就這一次,讓我親親你,好不好?”
聲音里有委屈,有祈求,像是被欺負了的小孩子,讓人不忍心拒絕。
那一絲清明如同崩緊的弦,隨著靳雙樓在脖頸上的輕蹭“啪”地一聲斷裂開來。
見他沒有任何回應(yīng),但抵住他雙肩的手卻緩緩松了力道,靳雙樓輕輕咬了咬他的耳垂,正要更進一步,裴先生卻再一次劇烈地咳嗽起來。
頓時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所有的欲念都冷卻下來,他一把抱起裴先生,將他放到床上:“對不起對不起,阿裴,你怎么樣?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沒有考慮你的身體。”
裴先生擦去唇邊的血跡,握著他的手,露出一個笑:“我沒事,別擔(dān)心?!?/p>
“真的沒事嗎?”靳雙樓如同做錯了事的小孩子。
“真的。”他安慰道,“白老板不是說了嗎?把淤血都吐出來是好事?!?/p>
他的頭還是暈,靳雙樓也還是三個腦袋,但是他的意識卻清醒了過來。
“都怪我,我不該惹你生氣的。”靳雙樓垂著頭。
裴先生正要說什么,卻突然發(fā)覺他身上的外衣不見了,他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外衣也不知何時被丟在了地上,只著一件中衣,面色微紅。
靳雙樓給他蓋好被子,發(fā)現(xiàn)他蒼白的面頰上竟然多了一絲可疑的紅暈,竟然那樣——可愛。
他忍不住想笑,掀開被子也翻身上床,抱著裴先生,輕輕親了親他的唇角:“睡會吧?!?/p>
“嗯?!迸嵯壬⑿?,順從地閉上眼睛。
還沒等睡著,便感覺那張臉又湊了上來,輕輕的,帶著十分的溫柔與纏綿。
“你……”裴先生一開口,正好被他趁虛而入,悶哼了一聲,感覺剛剛清醒一些的大腦又開始昏沉起來。
靳雙樓眸色深沉,將體內(nèi)的真元一絲絲地渡過去,感覺他冷下來的手腳重新熱起來,才停了下來。
真元的流失讓他無比疲憊,他抱著裴先生,終于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