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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跡之下

“萬言！萬言你在嗎！”

“啊，燕夕夕，有什么事？”萬言坐在床邊，纖細(xì)的手指觸著銀色的風(fēng)鈴，慢慢劃過流蘇。另一只手握著手機(jī)，調(diào)小了幾格音量。

“我現(xiàn)在就在你家附近的村子！嗚，嗚嗚……萬言！求你救救我！”電話那一端，女孩的聲線略顯滑稽，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斷嗚咽著。萬言莫名其妙的皺皺眉：“別急啊，慢慢說.....”

“我今天去鎮(zhèn)子上買東西，忘了時(shí)間，現(xiàn)在，現(xiàn)在馬上就宵禁了，我家在村子最北邊，肯定來不及回家了......它們！我，我能感覺到它們！……”

燕夕夕哭著，前言不搭后語地哀求，“萬言，小言，我馬上就到你家了......求你讓我進(jìn)去吧！你是神女，你肯定有辦法的......我錯(cuò)了！我真的錯(cuò)了！神女……求求你……我再也不敢誤宵禁了......神明會原諒我的......”她并未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愈發(fā)嘶啞尖利，萬言沉默了。覺察到她的猶豫，燕多夕害怕地尖叫著，聲音大得怕人，刺激著萬言的耳膜：“萬言！我到你家了！快開門?。?！”

“可是，宵禁已經(jīng)過了，這種時(shí)候......”萬言頓了一頓，遲疑地下了樓。有人在外面。她聽見燕夕夕瘋狂地拍打著她家的鐵門，震得門邊透亮的窗子嗡嗡響。萬言奇怪的透過窗子看過去，燕夕夕的頭發(fā)打了結(jié)，汗珠大顆大顆的砸在地上，表情驚恐失措，抓門的雙手都早已破爛不堪，血肉模糊，但她自己仿佛感覺不到，在門上拖出一道道血痕。

萬言睜大了眼，吞了一口口水，她舉著手機(jī)的手有一點(diǎn)點(diǎn)顫抖，小心翼翼道：

“夕夕，你，你的耳朵、鼻子……都流了很多血。”

聞言，門外緊張萬分的燕夕夕驚恐地收回沾滿鮮血的雙手，在面頰上摸來摸去，發(fā)黑的血液從她的下巴上滴下。她凄厲地慘叫起來，猛然跌跌撞撞地撞在旁邊窗玻璃上，扭曲的面孔破碎地笑著，努力與萬言面對面。

“我......完了，我真的，好后悔啊……我竟然違背了神的意愿......現(xiàn)在，寬容的神明會洗脫我的罪惡，我真開心呀......”

萬言驚慌的棕色瞳孔中映出瘆人的一幕，燕夕夕中邪似的將腦袋狠狠砸在了玻璃上。一下、兩下......萬言癱坐在光滑的地板上。

“小言……嘿嘿……”

還有什么比親眼目睹同學(xué)死在自家窗臺上更可怕的事么？

啊，也許還有。那就是目睹兩個(gè)同學(xué)慘死在門口。

在燕夕夕面帶笑容歪倒在玻璃上的同時(shí)，另一個(gè)穿著黃裙的女孩尖叫著，似乎被不知名的力量拽得沖過來，在門上撞斷了脖子。

萬言聽見自己低聲尖叫出來，緊緊閉上了眼睛。

一只手從身后伸過來，一把拉下了窗簾。

是她的媽媽。

“媽媽......”萬言忍住顫抖著伏在母親懷里，這種情況她僅僅在神使和父母口中聽說過，“他們都說，我是出生時(shí)被神明保護(hù)的神女.....可是，我救不了我的同學(xué)?！彼?。

“她們誤了宵禁，這只是懲罰?！蹦赣H的聲音出奇的平靜，“神明一向是公正的，知道么？你現(xiàn)在更應(yīng)該明白了，不可以夜游?！?/p>

“知道了?！比f言機(jī)械的點(diǎn)點(diǎn)頭，站起身。

“守夜人會處理殘局的，別亂想了?！?/p>

“嗯?！比f言的心里翻江倒海，迷迷糊糊地躺回床上，她好累，想要睡一覺。

睡眼朦朧之中，她望向窗外。像往常一樣，大霧四起，不知從什么地方開始迅速彌漫。

等等......

那是什么？

在越發(fā)濃密的白霧之中，萬言似乎瞥見一抹血紅。紅色的月亮？以前從沒注意過。

“媽媽......月亮，紅色的.....”她含糊不清地說。

“你說什么呢？月亮本來就是紅色的啊?！?/p>

母親忙不迭的關(guān)上燈，退出房間。

是嗎？

或許吧……

“所以呢？她就這樣死在了你眼巴前？？”童椿滿臉震驚地聽完了萬言干巴巴的敘述，“有空我也去窗邊等等，看看起霧前能碰上幾個(gè)倒霉蛋！”

“噓！”萬言忙伸手去捂她的嘴，“這種不敬的話，以后還是少說?！?/p>

“你明明知道，神明什么的，我從來不去信。濫殺無辜的家伙罷了……”童椿拉拉快掉在地上的書包，狠狠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唉，你少說幾句吧?！比f言又不滿的皺起眉，“我今天早上路過燕夕夕家，就聽見她媽媽很小聲的在院子里哭......”

女兒死了，卻連哭都不敢大聲，真可憐。萬言心里很不好受，又說不上來為什么。

神明不允許夜游一定有他的理由吧，神明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確的。但是......

“哎對了，小言你知道么？”童椿甩了甩長長的高馬尾，大眼睛神秘兮兮地望向萬言，使勁把黑眼睛睜得大大的，“今天我奶奶和我講，你們信的那個(gè)什么神，一直就待在那——”她指了指遠(yuǎn)處幾座跌宕起伏的高山后，那一個(gè)隱在云層中，幾乎望不見的白色山尖，“諾，玉麑山?！?/p>

“相傳哇，那里就是禁地，基本上沒人去過。只需上了山，爬上頂峰，你很快就會看到九百九十九階白玉臺階，每層階梯上都立著一根紅蠟燭。點(diǎn)燃所有蠟燭，就能見到神明了?！?/p>

“這么簡單嗎？也只是個(gè)傳說吧。不然每天去的人不知有多少呢?！比f言搖搖頭。

“你們不都信奉那一套么？不敢去闖一闖，還說什么不可擾神?！蓖缓吡藥茁?，又突然一臉凝重地捧起萬言百瓷似的小臉揉了幾下：“我奶奶說，最近不太平的哦，守夜人的組織在抓人?！?/p>

“什么？你奶奶的消息可是真靈通?！?/p>

“害！別打岔。”童椿又捏了一把萬言的臉頰，“據(jù)說呀，跑了一個(gè)祭品。要是找不到可是出事了。要我說，這個(gè)神明估計(jì)就是變態(tài)一個(gè)，要那么多少年少女，鬼知道他想干什么壞事......小言，你生得這么干凈，還是神女，說不定哪天呀.....”

“行了，少說幾句吧！”萬言嗔怪地“奪回”自己的臉蛋，“那才不是什么祭品，大抵是去給神明大人當(dāng)待從了，千里挑一呢。”

“哎呦，你是沒看見，我家對門的男孩被帶走時(shí)哭得多撕心裂肺.....”

“那大概也只是少數(shù)人罷了?！比f言想趕快結(jié)束這個(gè)話題，“椿椿，你給我講了傳說，我也給你講講我知道的吧！”

“只要別在我面前大肆夸贊你的神明大人就行?！蓖粔男χ钠鹉?。

“我給你講講，我們的信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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