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二十年八月十五。

這本是中秋佳節(jié)，可上至皇親貴族、下至平民百姓，卻都沒有什么歡度中秋的心思，因為伴隨著北伐大勝的消息一道回來的，還有皇帝駕崩的噩耗。

大明立國至今不過幾十年，從前元朝時異族對漢人百姓的種種奴役和壓迫猶在昨日，天下百姓這幾十年的安居樂業(yè)亦是仰賴于永樂天子，驟聞噩耗，豈能不悲？

而作為新的京師的順天府位于北方，相較于遠(yuǎn)在江南魚米之鄉(xiāng)的應(yīng)天府而言，此地幾乎可以說是和塞外草原做鄰居了。因此，這里的百姓對于草原部落的仇恨更加深刻、對朱棣的北伐更加支持。

朱棣為藩王時鎮(zhèn)守北平多年，登基稱帝之后又對草原三戰(zhàn)三捷，在順天府的百姓心目中，他無愧于圣明天子的稱號，又怎么可能不為他的逝去而慟哭呢？

滿城縞素，天下同悲。

榆木川距離京師兩千余里，便是輕裝簡從都需要十幾日的功夫，更不用提大軍班師了。哪怕一路回返的時候，玄凌便已經(jīng)下令讓部分軍隊陸續(xù)回到原都司駐地，可等他們護送著皇帝靈柩回到京師的時候，時間也到了九月中旬。

朱高熾早已在京城將一切都安排好，等到他親自領(lǐng)著留守京城的文武百官、宗室勛貴出京城數(shù)十里迎喪之后，便到了他登基的日子。

永樂二十年九月十四，太子朱高熾于順天府紫禁城登基，改次年為洪熙元年，大赦天下。

*

“父皇這回聽到消息，可是大松了一口氣。”

哪怕之后掩飾的再好，可朱高熾在得知朱棣駕崩之后的那一瞬間還是露出了幾分的。

姒玉輕嘆，“這皇家的父子??！”

“這也正常，到底已經(jīng)當(dāng)了二十年的太子了不是？”

天下豈有三十年的太子乎？

——胤礽\查爾斯：“當(dāng)然有！”

——可朱高熾也沒見過這倆倒霉蛋??！

玄凌輕笑，“他與老爺子的政見不大和，這些年沒少發(fā)生沖突，心底當(dāng)然也會焦慮?！?/p>

朱棣在外頭打仗的時候還好一點，離得遠(yuǎn)、見得少、沖突也少，前幾年朱棣一直待在順天府，父子兩個天天見面，沒少鬧的不好看。而一旦鬧出了真火氣，僅僅為儲君的朱高熾永遠(yuǎn)都處于需要心驚膽戰(zhàn)、精神緊繃的弱勢。

“他和老爺子的政見不和，同咱們之間……也未必和?！?/p>

姒玉看向玄凌，“如今和咱們的關(guān)系親密，來日可不一定?！?/p>

這當(dāng)了皇帝之后，至高無上的權(quán)柄握的久了，心里頭的想法可就未必還同之前一樣了。

如今他們是共進退的利益共同體，來日可就不一定了。

也正因如此，他們暗中的行動，從來就沒有要和朱高熾通個氣兒的意思，哪怕現(xiàn)在會得到很多的便利。

“他可沒有什么來日了?！?/p>

玄凌輕哼一聲，“這被壓在上頭的老爺子壓迫的久了，一朝失了束在頭上的緊箍咒，怕是就要開始逆反了?！?/p>

歷史上的朱高熾不就是如此嗎？

登基之后貪戀酒色，令本就不還的身體雪上加霜，最后不到一年就駕崩了。

他們?nèi)缃?，也不過是加快這一進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