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終于回來了!”
見玄凌騎馬迎了上來,姒玉的眼中不禁氤氳出笑意,“若是再晚些回來,怕是就趕不上這洛陽城里的大戲了!”
“哦?”
玄凌挑眉,心中并不意外,只是笑道,“看樣子,我倒是回來的正正好了,不然若是錯過了卿卿最要緊的日子,那便是此生一大憾事了?!?/p>
“我的事兒倒是還好,終歸都是要召告天下、測算吉日的,倒是你……東宮出了一些事情,引的許多事都提前了?!?/p>
見玄凌神色微動,姒玉便道,“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左右都在咱們的掌控之中?!?/p>
她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道,“七舅舅一家回京,外祖母特意讓我來迎上一迎,我也該去拜見舅舅與舅母一下?!?/p>
只希望,她這位七舅舅能和八舅舅一樣的知情識趣,畢竟,她還是挺不想在手上沾染一些至親長輩的血的。
當然,若是他們非要來送死,她也不會心慈手軟就是了。
……
伴隨著女皇在世的子嗣中的長子、大唐前前任皇帝、李唐宗室地位十分特殊的廬陵王李顯一家抵達洛陽,仿佛是往本就不平靜的水面扔下一粒石子,洛陽這座帝國中心的氣氛便更加詭異。
明面上水波不興,暗地里卻波濤洶涌。
不論是心向武周,還是效忠李唐,又或者是置身于外的人,都能感覺到風(fēng)雨將至。
圣歷三年 二月初二
女皇正式下詔,廢除武輪太子之位,改封相王。同日,下詔冊立萬年郡主武姒玉為儲君,正位東宮。
……
“這一天,終于來了?!?/p>
李旦望著窗外,心中不免悵然。
哪怕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哪怕早早地就在做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天終于到來的時候,李旦依舊無法自抑的升起悲戚與愧疚。
大唐……就到這里了?。?/p>
太宗陛下和父皇留下的江山,終究是在他們的手里丟了。
等來日九泉之下見了父祖,李旦都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們交代。
終究是他們無能。
在他身后,則是沉默的李顯。
——因著如今時間特殊,故而不管是早些年就被廢為廬陵王的李顯,還是剛剛被廢為相王的李旦,都被安置在宮里,等日后再重新安排住處。
“其實想想,這樣也好。”
李顯低聲道,不知是在安慰李旦,還是在安慰自己。
“好歹,天下不曾大亂,日后的天子,身上也留著我李氏的血?!?/p>
比起天下大亂、李氏被挑翻之后改朝換代,起碼現(xiàn)在的情況,李氏的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就算不再是皇帝宗族,好歹也是皇后母族不是?
李旦:“……”
哥你這么說話,我可就蚌埠住了??!
“這孩子……”
李旦有點小小的憂愁,“咱們幾個中,唯一能自由行走的就是了,外頭那些心向李唐的,必然也會向他靠攏?!?/p>
這是正常的,接觸不到前皇帝,接觸一下前太子也是一樣的,但是吧……
李旦欲言又止,他兒子哪里可不興去??!
他兒子怕是會把你們大家伙給賣了啊!
李顯:“……”
雖然到洛陽有一段時間了,但還是沒有能適應(yīng)他這大侄子跟他們老李家那有點格格不入的行事作風(fēng)。
就……回頭多給大家燒點紙錢吧。
終究是他們老李家對不住你們。
一眾心向李唐的臣子們:“……”
老子真是信了你們的邪!
大家伙兒悔啊!
要是早點知道,你們老李家當過皇帝太子的幾個人這么不想拼一把,他們指定不會摻和這檔子事情!
現(xiàn)在好了,他們擱這兒背水一擊,你小子(玄凌)把他們賣了個干凈,幫著女皇和萬年郡主一塊兒弄死他們!
還是人嗎你?!
“李成器!”
宮門之下,混亂之中,就有人心態(tài)崩了。
“你枉為李氏!枉為太宗陛下和高宗陛下之后裔!我大唐復(fù)興之希望,盡皆毀在你手中矣!”
玄凌:“……”
“原來我這么重要嗎?”
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可是我不過只是一個不起眼的皇孫、一個沒有實權(quán)的小小郡王??!”
真的有點受寵若驚呢!
姒玉:“……”
擱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呢你?
“弓箭?!?/p>
輕輕笑了笑,姒玉往邊上一伸手,便有侍衛(wèi)將弓箭奉上。
“許久沒用了,竟是有些手生?!?/p>
她彎弓搭箭,瞄準底下出言之人,眼中滲出冷意,“找死?!?/p>
一箭射出,叫罵之人當即殞命。
姒玉放下弓箭,活動活動手腕,才道,“是真的為了歸政李唐還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都未可知,也敢在這里大放厥詞,可笑!”
武則天稱帝的時候,彎腰彎的比誰都快,現(xiàn)在偏又來說什么李唐,普通百姓和底層軍士的心都遠比你們這些玩政治的誠懇真摯一些。
“走吧,此地諸事已了,其余的讓底下人收尾便是。”
眼見著底下的混亂漸漸平息,玄凌攬著姒玉的肩膀,道,“咱們呀,也只等著卿卿的好日子了?!?/p>
“還有幾日呢,急什么?”
姒玉笑著應(yīng)了一聲,又道,“我總是覺著你如今這名兒不大好聽,要不,索性借著這時機改一個?”
玄凌挑眉,“卿卿有何高見?”
“我哪有什么高見啊!”
她道,“只是覺得,那個‘憲’字,要比‘成器’二字好一些?!?/p>
從前是周憲宗,如今是大周李憲,四舍五入一下,勉強也算有點關(guān)系吧?
玄凌:“……”
確實有那么點勉強。
“你呀!”
他啞然失笑,“罷了,不過是個名字而已,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