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夏

夏初的那場高燒將阿雯這些年攢在體內(nèi)的病根盡數(shù)引了出來，斷斷續(xù)續(xù)地病了半個月才勉強好全，楊懷瑾借此機會一直纏著楊母，讓楊母收留阿雯待在家里養(yǎng)病，楊母也抵不住楊懷瑾的死纏爛打，再加上自己心疼阿雯這孩子，就收留了。

她問阿雯家里不會有意見嗎，阿雯搖頭說不會。

而看阿雯家這情況，孫父以為阿雯跟著他母親回娘家了，而孫母以為阿雯跟著他父親還在家里住，就這么陰差陽錯，阿雯成功留在了楊家。

在楊家向陽的小房間里，擺著一地的玩具，幾個悠悠球堆在墻角，桌子椅子上擺著兩個賽車，毯子上丟著個游戲機，還停留在游戲結(jié)束的畫面，門邊散落一地的彈珠，晶瑩剔透地反射著午后的陽光。

房間的小床上四仰八叉地躺著兩個小孩，阿雯睡在里頭對著墻，楊懷瑾睡在外頭，一只腳伸出毯子外。

“起床了，小家伙們。”房門被打開了，楊母從外頭走了進來，一腳踩在門口的彈珠上。

“砰?！辈戎鴱椫榈哪_一滑，楊母摔坐在地上，驚醒了床上兩個罪魁禍首。

楊母：……

楊懷瑾：！??！

阿雯：？？？

片刻后，被趕出家門的楊懷瑾和阿雯在門口見著了正要來找他們玩的歐陽樂和謝鴻遠。

歐陽樂拎著個桶望著他兩：“好巧啊。”

楊懷瑾揉著自己剛被楊母暴揍的屁股，癟著嘴說：“不巧。”

楊懷瑾心想：真不巧，剛被打一頓，沒心情玩。

阿雯問歐陽樂：“樂樂，你拿個桶干嘛？”

上次歐陽樂在醫(yī)院因為阿雯而被楊懷瑾駁了面子，本來他想不理會阿雯的，但誰知那個被他自己稱作“小乞丐”的阿雯，好好打扮之后竟然這么好看，他也就不在乎自己丟了的面子，很庸俗地就想和好看的小孩一起玩。

而在一旁目睹一切的謝鴻遠：“……”

他心想：面子這種東西對歐陽樂來說真的是可有可無的。

這不，阿雯一開口，就眼見歐陽樂都要貼阿雯身上去了，楊懷瑾很嫌棄地把阿雯扯開，示意歐陽樂保持距離。

沒有成功和阿雯貼貼的歐陽樂，只好回去和謝鴻遠貼貼，“鴻遠說今年的魚可以抓了，咱去小溪抓魚吧？”

他搖了搖手中的桶，桶里幾個捕魚網(wǎng)在里邊碰撞發(fā)出響聲。

阿雯：“抓魚？”阿雯第一次知道那條小溪還有魚可以抓。

歐陽樂：“對，抓魚，去年懷瑾抓了可多了，那些魚拿給楊阿姨做菜，可好吃了。”

阿雯沒抓過魚，他想去玩，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楊懷瑾，楊懷瑾被看得直撓頭，剛讓歐陽樂夸了也不好再拒絕，再加上自己也想給阿雯好好展示自己的技術(shù)，便爽快地應(yīng)了下來。

*

溪邊有木柵欄圍著，木柵欄有小口可容人通過，里邊是一片菜地，順著小徑一路通往溪邊。

溪流很淺，其水清澈見底，水上偶爾有落葉飄過，投下影子在水底的石頭上，三兩只魚在水中游著，打著波紋劃過，很是狡猾，見著人就跑。

“嘩啦。”

歐陽樂穿著涼鞋直接下了河，結(jié)果踩著石頭上光滑的水草一滑，整個人跌坐在水里，濺起一片水花。

“鴻遠，拉我一下，嗚，好疼?！彼谒飹暝藥紫聸]起身，連忙向后邊還在擼褲腿的謝鴻遠求助。

謝鴻遠挑眉掀起眼簾看了那坐水里的人一眼，轉(zhuǎn)頭跟楊懷瑾囑咐這次脫鞋再下，水里石頭有點滑。

剛準備直接下水的楊懷瑾停住，把一腳踩入水中的阿雯拉了回來。

岸上三人齊刷刷看向水中的歐陽樂。

歐陽樂：“……”

歐陽樂氣急敗壞，用手捧起水就往岸上潑，淋著幾人透心涼。

楊懷瑾見阿雯也淋著了，連忙把鞋脫了下水，抄起一旁的桶子往歐陽樂頭上扣，準備好好教育一下他，兩人在水里打鬧得泥沙四起，魚都不知道給驚哪去了。

五分鐘后，阿雯和謝鴻遠半濕著和一旁全濕的楊懷瑾和歐陽樂四人一起坐岸邊等水里魚游回來。

阿雯悄聲問謝鴻遠：“他們這樣真的能抓到魚嗎？”

謝鴻遠看向旁邊還在罵罵咧咧給衣服擰水的歐陽樂：“不出意外的話能?！?/p>

阿雯：“……”

楊懷瑾裝作沒聽見這兩人的質(zhì)疑，起身拿桶裝了水放在岸邊，挑了個捕魚網(wǎng)丟給阿雯。

“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還是老計劃，謝鴻遠做甕。”

“什么甕??？”阿雯不知道他們什么計劃，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甕。

楊懷瑾正要解釋，歐陽樂卻搶先湊了過去，勾著阿雯的肩膀拿著捕魚網(wǎng)指向溪水一旁的水灣：“看到那了沒，那邊可以把魚困住，鴻遠做甕就是負責(zé)看好趕進去的魚，不讓魚出來，這個叫做請魚入甕，待會我們就甕中捉魚，然后大獲全魚，滿載魚歸?！?/p>

楊懷瑾扯著歐陽樂帶下了水，“快閉嘴吧你，別誤導(dǎo)人家，你成語都怎么學(xué)的?！?/p>

阿雯：？？？

*

謝鴻遠拿了塊木板攔著水灣的一邊，縮小了入口的范圍，歐陽樂在一旁拿著石頭擺著水壩，雖然不像真水壩那樣能攔著水，但多少可以把魚攔住引向水灣。

而另一邊，楊懷瑾帶著阿雯在嘗試直接撈魚，那所謂的請魚入甕是歐陽樂抓不到魚才想出來的損招，也就只有謝鴻遠愿意陪著他這么玩。

阿雯是第一次抓魚，總要試試看有沒有抓魚天賦。

楊懷瑾準備好好在阿雯面前展示一手。

阿雯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跟著，只見楊懷瑾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在水里挪著步子，手中捕魚網(wǎng)貼近水面，水面下一條魚正停滯著，嘴一張一張地吐著泡，他猛地給水中的魚來個突然襲擊，捕魚網(wǎng)迅速入水，幾乎沒有一滴水花揚起，另一只手配合著一抓，魚被困在捕魚網(wǎng)中掙扎，頓時水花四溢。

“哈哈！今年第一只魚！”楊懷瑾把一只比自己胳膊還粗的魚從網(wǎng)中抓出，在懷里牢牢困住，湊到阿雯身邊給他看魚，魚還在掙扎著扭動，水甩得到處都是。

阿雯伸出手，摸了摸那魚的魚鱗，冰涼絲滑的，手感不錯。

“嘿嘿，待會這魚喊我媽做紅燒魚給你吃，這么大一條，肯定好吃?！睏顟谚旖巧蠐P著，虎牙露了出來，活像是烈陽般耀眼奪目。

“好。”阿雯的臉上不經(jīng)意間也沾染了來楊懷瑾帶來的笑意。

這邊剛將那條倒霉的魚放進桶里，那邊謝鴻遠的甕也做好了，歐陽樂招呼阿雯去那邊一起抓。

“不了，我先試試直接抓?！卑Ⅵ┛礂顟谚敲慈菀拙妥サ搅艘粭l，他也躍躍欲試。

楊懷瑾看阿雯選擇留下也高興得很，手把手教他抓魚的技巧。

經(jīng)過短暫的學(xué)習(xí)就上崗的新手阿雯瞧上了一條藏在水草旁的魚，那魚不大，看起來呆呆的，比較適合新手抓。

他慢慢地淌水過去，模仿著楊懷瑾抓魚的樣子，等待著時機。

“嘩。”他拿捕魚網(wǎng)突然往下一撈，那魚成功被困在網(wǎng)中，進退無門。

“你看！我也抓到了！”阿雯第一次抓到魚，笑得眼睛都彎了，酒窩淺淺的，這是楊懷瑾半個月來第一次見阿雯笑得這么開心。

他心里一動，貼了過去抱著阿雯慶祝，“看到了，阿雯真厲害！”他想抱著阿雯轉(zhuǎn)圈圈，像電視里那樣。

阿雯手里抓著魚，他很輕，楊懷瑾稍微用些就能抱起來。

“啊！你干嘛！”阿雯突然被抱起來給嚇了一跳，正要掙扎，奈何楊懷瑾牢牢抱在懷里，紋絲不動。

楊懷瑾抱著阿雯在水里轉(zhuǎn)了一下，但到底和陸地上轉(zhuǎn)圈不同，楊懷瑾馬失前蹄腳一滑。

“嘩啦。”兩個人齊刷刷摔到水里，濺起一大片水花。

阿雯：“……”

剛混亂中他手中的魚跑了……

“啊哈，你們是大傻子嗎？”在不遠處目睹一切的歐陽樂無情地嘲笑，“這就叫做樂極生悲，哈哈哈。”

楊懷瑾在水底給阿雯當(dāng)著肉墊，這一摔，讓他那剛被教育了的屁股又挨上了一道，疼上加疼。

阿雯從他身上起身，伸手把他拉了起來：“你沒事吧？”

楊懷瑾心里好感動：我?guī)ОⅥ┧恿怂€這么關(guān)心我，不像某些人。

正要回答阿雯，阿雯就替他回答了：“看起來是沒事了，那可以算一下我的賬了。”

楊懷瑾：？？？

阿雯彎下腰，雙手捧起一大捧水，往楊懷瑾身上一揚，“都怪你，我魚沒了！”

楊懷瑾被潑得連忙逃竄，“別潑了，我再幫你抓一只好不好?。俊?/p>

“不好！”阿雯仍在楊懷瑾身后不依不饒地潑著水，楊懷瑾剛干了沒多久的衣服很快又濕透了。

*

之后，歐陽樂的請魚入甕小組多了一個氣呼呼的阿雯，留楊懷瑾一個人渾身濕透地在那邊孤零零地只有魚陪著。

阿雯不得不承認，這個方法確實更好抓魚，只是趕魚實在太費體力了，忙活半天不知道是人追魚還是魚遛人，但結(jié)束時在水灣里把魚撈起來時，是最有成就感的。

他親自在水灣里抓了兩條魚，一條條的都比楊懷瑾的大。

啊，這莫名其妙的攀比。

【小劇場】

楊母：臭小子害我摔跤

阿雯：楊懷瑾害我摔跤

楊懷瑾：我害自己摔跤

歐陽樂：……我倒霉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