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張極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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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深夜，我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懶得去開燈，打著哈欠摸黑去廚房倒了杯水，一杯水下肚，我瞬間清醒了許多，只是腦海里依舊浮現(xiàn)著酒吧里碰到的那個小孩的笑臉，我煩躁地?fù)狭藫夏X袋，蹲在地上，望著窗外的燈光。太亮了，我夠不著

我想起了一句話：你本就生在黑暗，又怎能奢望光能接納你

我自嘲地笑笑，撐著門沿起身，邁著沉重的步子去了浴室，水聲響起，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黑夜里我的哭聲回蕩在別墅里，如同困獸的嗚咽，我自己心里都有些害怕

草草洗完澡躺到床上我才想起，今天都沒問那小孩的名字，隨即又有些納悶，不會再見的人了，知道名字干什么？還奢望人家能記住你嗎？

命運就是這樣愛玩，我們又一次不期而遇，這一次，不是在酒吧，而是在我學(xué)校門口的小巷里

那天學(xué)生會有些事情，作為副社長我也帶頭留了下來，回家的時候路過那個全是流浪貓的烏漆麻黑的窄巷子，里面?zhèn)鱽泶蚨仿?，我本不想多管閑事，萬一里頭的人就是該打呢？那我豈不是自作孽，可當(dāng)我抬腳準(zhǔn)備走的時候，我卻聽見了一聲我再熟悉不過的呻吟，只是有些混濁，似乎是強忍著疼痛。不知道怎么想的，我立馬丟下書包沖進了那個巷子，果不其然，是他，而那幾個把他摁在地上的，我沒見過，看校服上的標(biāo)志應(yīng)該是浦中的，浦中就是個農(nóng)民工子女讀的中學(xué)，連個像樣的操場都沒有，那幾個人注意到了我，同時也注意到了我身上的校服，其實我平時不穿校服的，只是昨天喝得醉醺醺的，衣服上不免沾了些臟東西，沒想到卻正好起了作用，那幾個人看到我是旁邊這個貴族學(xué)校的，指定惹不起，一溜煙兒全跑了

我走過去，那小孩抱著膝蓋蹲在地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粘住，樣子狼狽不堪

我試探地喚了一聲，他抬起頭來，我這才看見他臉上數(shù)不清的劃痕，血淋淋的，連我這種常年把人打得斷胳膊斷腿的狠角色都嚇了一跳，小孩眼里盛滿淚水，朦朧地望著我，我心里一陣刺痛，后悔我沒能早點來，可惜了這一張臉

我在把他送到附近的一家診所里，看著他包扎完，確認(rèn)可以自己走路之后就讓他跟著我

鬼使神差地，我把他帶了回去，不知道為什么，我一路上都在給自己找借口，或許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吧，多漂亮的臉蛋兒，我也相信了自己這個笨拙的理由，相信自己對他只是同情

不曾想，那是我心動的開始，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黯淡無光的生活變得值得期待，我也不再逃避那個冷清家，而是每天都充滿驚喜

回家的路上，我看他興致不高，試圖找些話題，沒想到他卻先開了口

“我叫張澤禹，弓長張，潤澤的澤，大禹治水的禹?！彼蛔忠痪涞卣f道

“好巧，我也姓張?！?/p>

我扭頭沖他笑

他似乎是怔住了，隨即也朝我笑笑，齒間露出一個黑洞洞，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疑惑地摸了摸臉：“我臉上有什么嗎？”

“啊？沒，沒事，就是，我看你怎么少了顆牙？”

話說出口我才醒悟過來，萬一這是人家哪天被打掉的呢，這樣笑人家太傷人了。我有些自責(zé)

“我……這顆牙是上周掉的，新的還沒長出來?！?/p>

他說這話時，臉上有些羞澀和緊張，好像已經(jīng)做好了接受我的嘲笑的準(zhǔn)備

這小孩，怪不得第一次見到他時我以為他頂多才上初一，剛剛步入變聲期，唱歌依舊很穩(wěn)，右側(cè)的虎牙缺了一顆，再頂著一張幼態(tài)的臉，那我這算不算拐賣兒童??？

后來我把這個想法告訴蘇新皓時，還接受了他一頓無情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