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在北京電視臺找到了工作,剛上班就到廣西出了一趟差?;貋砗蟮絿Q來看米蘭。她一身嶄新的行頭,上身穿一件淺咖啡色的Gucci皮草中長大衣,系一條黑皮寬腰帶,腳下是一雙Chanel 白色高統(tǒng)靴子,胳膊上挎一只Dior的紅色皮包,上面飾著夸張的水晶鉆和蝴蝶結。她個頭高挑,邁著輕快的步伐,顯得既性感又單純。米蘭在小區(qū)門口接她,她像嬌小姐一樣撲在米蘭懷里。
“唉喲,腳疼死了。”
“呵,養(yǎng)別人眼睛,不要怕累嘛。”米蘭笑著說。
朱安聽了這話,高興地就地轉了一圈,她問米蘭:“我這身打扮怎么樣?本來想系一條白色的寬腰帶,覺得太嗆眼。拿了幾條在家里比來比去也不知道那個好,就系了條黑色的來。漂亮嗎?”
“漂亮。你該不是晚上又要去約會吧?”倆人挽著胳膊往小區(qū)里走,米蘭問。
“米蘭你真神!真有人約我了,你知道西山天香別墅的設計嗎?他說他就參加過,搞房地產的。你和我一起去吧!”
“不去。”
“為什么?”
“就想在家呆著?!?/p>
“他晚上來嗎?”朱安以為米蘭要等肖雄,她還沒見過他,這次回來想見見,她要幫米蘭把把關。
“下午來過?!?/p>
“沒在一起吃晚飯嗎?”
“沒有。”
“連晚飯都不請你吃,夠摳門的,下次再這樣就告訴他別來了?!敝彀舱f。
“他有事情呢?!?/p>
倆人說著話進了屋,朱安看到米蘭地上放著打了包的箱子,她驚訝地問她要干什么。
“搬家?!?/p>
“到哪兒?”
“他那里,回龍觀?!?/p>
朱安一聽就急了,她連忙讓米蘭別去。那怕去天通苑都行,因為那里有以前她單位租的房子,如果米蘭要住,說說是可以的,而且不用交房費,出點水電費就行。
米蘭告訴朱安她已經答應了肖雄。
“他對你好嗎?”她問。
“挺好的。”
“挺好就行。”朱安說她現在對男人都失望了,徹底不信任男人了。
“不過,”她接著又說,“我當初也沒有想跟那個男人發(fā)展,都是為了他們的錢,所以分開也不難過?!?/p>
“我昨天才跟一個男人分手,一下子就把他給忘了?!彼ζ饋恚f現在都想不起他的模樣了,沒印象了。
“這么快,不會吧?”米蘭說。
“他的床上功夫倒是不錯?!?/p>
“喔呸!朱安,你真叫我惡心?!?/p>
“本來就是嘛,我只記住了這些,其它的沒印象。”朱安咯咯大笑,清脆的聲音回響在房間,她拿出給米蘭的禮物,一盒歐珀菜優(yōu)能活膚系列的滋潤活膚霜,放在桌上。
“這個給你,新品,昨天分手的紀念,我讓他買了一套,我還有?!?/p>
“你簡直無孔不入,分手還要人家的東西?!泵滋m說。
“是唄,我都覺得自己無情無義?!?/p>
朱安很快爬上床,躺下,把自己的胸衣從衣服里面扯下來,又脫下絲襪子,卷了卷扔在一邊。
“哎呀,我就煩這些破玩意,弄得我不舒服,一回家我就想拿下來?!敝彀沧诖采弦患患撘路瑫r間還早,約會前她要在被窩里躺一會。
“嗨,我這可是剛換的床單,你別把臭襪子放上邊。”米蘭正在沖咖啡,剛好看到朱安把襪子扔在她枕頭上。
“怪不得我聞到這么香,好舒服?。 敝彀采扉L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還翹著腿朝空中蹬了幾下,她愉快地笑著,說自己的襪子不臭,要是米蘭嫌臭就幫她拿出去。
“你還是這么不知羞,動不動脫個精光?!泵滋m瞥了一眼朱安,輕斥道。朱安一來,米蘭感到自己的房間馬上就變成一堆爛肉的味道,雌性的迷惑的香味讓人薰薰欲醉,米蘭在自己的鼻子下面扇了扇,朝朱安扔過一件酒紅色的珊瑚絨睡袍,捏著朱安的襪子搭在陽臺的花架下面。
“你還是有潔癖呀,本來挺舒服的,你一驚一咋叫人都不敢躺了。”朱安邊穿睡袍邊說,她坐起來喝咖啡。
“到處都是你的味,弄得那么香,讓人受不了?!?/p>
朱安聽了,不但不生氣,反而高興得哈哈大笑,她問米蘭:“平時你對肖雄也是這樣挑剔嗎?他受得了你?”
“不是,就是對你,他又不涂香?!?/p>
朱安不滿地噘著嘴,她突然歡快地說:“米蘭,你有他的照片么?讓我看看!”
米蘭翻出肖雄的照片。朱安端祥了一會,她權威性地說:“這個人不好,長得像狐貍,一看就可精明了?!?/p>
“你凈瞎說!”米蘭感到生氣,朱安太過分了,米蘭愛的人就是狐貍?
“就像狐貍,老奸巨猾?!敝彀膊涣羟槊?。
“哪里像狐貍?”米蘭質問朱安。
“眼睛。眼睛那里,你看像不像狐貍?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相從心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厚道人!”
米蘭沉著臉,不滿地問,“他的眼睛不像我爸爸的嗎?”
“你爸的眼睛是啥樣?嚴肅,正氣,凜然不可侵犯,再看看他的眼睛,有一股賊光,相書上說有這樣眼睛的男人輕浮,他長得討巧,你沒有看出來。不要光看眼睛的形狀,要看背后的東西。”
“你自己失戀了,就看天下的男人沒一個好的!”
“米蘭你一定要信我,我的眼睛是看什么的?我經歷了多少男人?。∧阋欢ú荒芨煌?,趕快斷了吧?!?/p>
“你不一定回回準,不是嗎?要準你也不會失戀?!眰z人剛剛還好好的,轉眼間就吵起來了。
“你別拿這話噎我。我那是開始就沒打主意跟他好,我就是看上他的錢,我這是自己活該,可我也沒付出什么,該享受的事情我都享受到了,我心里不難受。可你是在認真談戀愛呀!”
一說到認真兩字,米蘭不說話了。因為,她有最重要的一點沒有跟朱安講,肖雄是已婚的。
朱安知道米蘭固執(zhí)起來牛也拉不回。為了證明她說的對,她喀嚓用手機對著電腦一拍,把肖雄的照片拍到手機里去了。
“那天我給大姐姐看看肖雄的照片,叫她評評,大姐姐的眼睛你總該佩服吧?”朱安說。
米蘭看她一眼,沒有吭聲。
朱安說的大姐姐是米蘭的姐姐米文,她在北京成了家,搞美學和藝術批評工作。米蘭想,這事要弄到米文那個專在雞蛋里撿骨頭的前衛(wèi)藝術家那里,還不知道會變得多熱鬧呢,反正她有把一件事說成十八件事的本領。
“先不能告訴米文,朱安?!泵滋m謹慎的懇求道。
“哼!”朱安冷眼朝米蘭一瞥,古怪地笑了一聲,心想米蘭你還是沒有把握,有你就不會怕米文。你知道米文不是我,才敢跟我犟。這事到了犀利的米文那里,你怕就是一壇醬菜,早蔫了。
“你找的男人越來越爛,從沈青到黃毅,再到肖雄,沒一個我看上眼的。奇怪了,你為什么總喜歡那種看上去不踏實、又性情剛烈的男人呢?你這樣文弱!”朱安不依不饒,口氣頗為激烈。
“他沒有不好呀!”米蘭說。
“你會吃虧的。要不你那天約他出來,我叫上大姐姐,咱們一起看看他。這對我是多次一舉,因為我一眼就看得出來,大姐姐也一眼就看得出來,就是你,嗤!”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對著鏡子補了一下妝,然后舒服地躺下。她要米蘭換衣服,陪她去約會。米蘭不去,朱安氣不順地說:“你那么老實干嘛?看不上就白吃他一頓,主動約女人的男人,快四十了,什么事他沒經歷過?用不著對他敬重,你還怕欠他的人情不成?”
她算計著上哪里去吃,穿著高檔衣服,下一般館子真是糟蹋。
“米蘭,讓他請咱倆吃燕窩吧!他請得起?!敝彀矊に剂艘幌抡f。
“你什么時候才能不有這樣吃吃喝喝的想法呀!”米蘭憂慮地說。
“這有什么,他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拉倒!他約我就得由我做主?!敝彀餐蝗话杨~頭一皺,眼睛擠成三角狀,她拿這樣的表情盯著米蘭,從一旁看去,米蘭就像她的眼中釘一般。
她不理解她為什么那么老實。在她看來,老實就是愚蠢,再加上她還固執(zhí)不聽勸告,她愛的那個狐貍一樣的男人,真讓人心里不舒服,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就你聰明,恐怕人家不肯,一次吃個上千元,人家怕你享完口福就沒影了。”
“哈哈,他跑了咱倆自己吃?!敝彀残χf。
“那就去展覽路吃江南大夫第的官府菜,要不就去朝陽公園南門的半島明珠酒家,那里還有你愛吃的榴蓮蘇?!?/p>
“不,去湖北飯店也不去那,湖北飯店的一品官燕比較貴,但今天我還想吃鮑魚,咱們上建國門的阿一鮑魚店去,離咱們近,走著去就行了?!敝彀舱f。
朱安是只要別人請她,就一心要到好一點的飯店去。
“你就誠心吧,弄不好這一刀你就宰在自己身上了。”米蘭說。
“不會的,是他讓我找地方,他又沒說那里,請電視臺的女人難道不該去高檔點的地方嗎?你要知道男人的心里,他們最風光的事就是能請動電視臺的女人了,何況我前途無量,不定明天就是楊瀾級別的,他吃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