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鏡子蒙著層水汽,韓幼薇伸手擦掉一小塊,露出里面的自己。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肩頭,發(fā)梢的水珠順著鎖骨往下滑,落在浴巾上洇出小水漬。她望著鏡中的臉,眉眼、鼻梁,甚至左耳那顆小小的痣,都和穿越前一模一樣——仿佛這幾年在片場的奔波、在不同角色里的沉浮,都沒在這張臉上留下痕跡。
吹風(fēng)機(jī)嗡嗡地轉(zhuǎn)著,熱風(fēng)卷著頭發(fā)揚起又落下。她想起剛來時,對著鏡子的慌張:怕自己變成陌生的模樣,怕找不到回去的路。可現(xiàn)在,熟悉的輪廓反而讓人心里發(fā)空——這張臉到底能在這里停留多久?是像煙花那樣,絢爛過后只剩余燼,還是能像旋轉(zhuǎn)木馬上的燈光,長長久久地亮下去?
手機(jī)在床頭柜上震動,是周星馳發(fā)來的短信:“明天早茶?蓮香樓的蝦餃不錯。”后面跟著個畫歪了的笑臉。
韓幼薇盯著那個笑臉看了會兒,忽然笑了?;蛟S不用想那么多。就像此刻鏡中的水汽會慢慢散去,就像明天的蝦餃總會冒著熱氣端上來,有些事急也沒用。
她關(guān)掉吹風(fēng)機(jī),頭發(fā)蓬松地披在肩上。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紗簾照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走到窗邊,望著遠(yuǎn)處香港的夜景——和穿越前記憶里的樣子重疊,又帶著點不一樣的鮮活。
“先好好吃頓蝦餃再說?!彼龑χ巴廨p聲說,像在跟自己約定。
至于能待多久,或許就像那些沒說出口的心意,不必追問答案,只要此刻真實地存在著,就夠了。
第二天清晨,韓幼薇推開蓮香樓的門時,周星馳已經(jīng)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擺著一籠剛蒸好的蝦餃,熱氣騰騰地氤氳著他的側(cè)臉。他面前的茶杯里,茶葉還浮在水面,顯然是剛坐下沒多久。
“來得挺早?!彼_椅子坐下,鼻尖縈繞著蒸籠的香氣。
“怕來晚了蝦餃被搶光?!彼汛椎沁呁屏送?,“知道你愛吃酸的。”
蝦餃的皮透亮得能看見里面粉白的蝦肉,韓幼薇咬開一個,湯汁燙得她直吸氣,卻忍不住又夾起第二個。周星馳看著她鼓著腮幫子的樣子,忽然說:“你剛洗完澡的樣子……”
話沒說完就卡殼了,他慌忙端起茶杯喝水,耳根紅得像被蒸汽熏過。
韓幼薇差點被蝦餃噎到:“周先生這是……偷看我洗澡?”
“不是!”他急得差點打翻茶杯,“是上次去你家拿劇本,正好撞見你從浴室出來……就一眼!”
她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忽然想起昨晚鏡中的自己。原來這副模樣,不止自己在意,還有人悄悄記在了眼里——不是穿越前的影子,就是此刻活生生的她。
“下次想看直接說,”她故意逗他,夾起個蝦餃遞到他嘴邊,“省得偷看還臉紅。”
他愣了愣,張嘴接住,蝦餃的鮮甜味在舌尖散開時,他忽然覺得,比起“能待多久”的焦慮,此刻的煙火氣才更實在。就像這籠蝦餃,趁熱吃才最好,想太多反而涼了。
吃完早茶,兩人沿著街心公園散步。晨練的老人在打太極,收音機(jī)里放著老歌。周星馳忽然指著不遠(yuǎn)處的長椅:“上次看《花千骨》的片場報道,說你總愛找這種長椅歇腳,還跟記者說‘歇著也得沾點人氣’?!?/p>
韓幼薇笑了:“難道你還特意翻報紙研究我?”
“不是研究……”他撓撓頭,“就是劇組傳閱報道時,順手多瞅了兩眼?!?/p>
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臉上,明明滅滅的。韓幼薇忽然覺得,不管能在這里待多久,這些被記住的瞬間,這些一起吃蝦餃、看煙花、坐旋轉(zhuǎn)木馬的時刻,都已經(jīng)成了屬于“現(xiàn)在”的印記,像樹的年輪,一圈圈刻在時光里。
走到公寓樓下時,周星馳忽然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昨天在澳門買的,覺得……挺適合你?!?/p>
打開一看,是枚銀質(zhì)的星星吊墜,細(xì)鏈上還綴著顆小小的珍珠,像夜空里的星子落進(jìn)了海里。
“周先生這是……賄賂監(jiān)工?”她挑眉。
“不是賄賂!”他又開始結(jié)巴,“就是覺得……你演妖神時,眼睛像這個星星?!?/p>
韓幼薇拿起吊墜,陽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細(xì)碎的光。她忽然踮起腳,把吊墜往他脖子上一掛:“先放你那保管,等我想戴了再找你要?!?/p>
他愣住了,指尖碰了碰吊墜,像觸到了什么滾燙的東西。
“走了?!表n幼薇揮揮手轉(zhuǎn)身,心里忽然踏實了——管它能待多久呢,至少此刻,有人把星星掛在了彼此能看見的地方,這就夠了。
周星馳站在原地,摸著脖子上的吊墜,看著她走進(jìn)公寓樓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答案不必急著揭曉。就像這枚星星,暫時放在他這里,反而多了個“她會再來找我”的盼頭,比直接擁有更讓人心里發(fā)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