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莞常在對本小主的恩情,本小主已經(jīng)用饒恕過你這賤婢一次了。
安陵容可惜,你這賤婢顯然沒有吸取到教訓(xùn)。
安陵容還是這么的不知死活。
安陵容話音有些發(fā)抖,不是害怕,而是第一次以上位者的身份這樣強勢發(fā)言,旁邊還有幾位尊貴的旁觀者。
激動、忐忑、喜悅、羞澀交織,讓安陵容控制不住的輕輕顫抖。
將安陵容的狀態(tài)盡收眼底,又掃了一眼臉色灰敗一臉不敢置信的浣碧,宜修笑了,撥弄著桌上的合香工具,開口道。
宜修將她拉回碎玉軒去吧。
聞言浣碧的臉上猛然重新煥發(fā)光彩,巨大的驚喜之情涌上心頭。卻又在聽到下一句時如墜深淵,劫后余生的笑容半僵在臉上,滑稽又可笑。
宜修令碎玉軒上下旁觀:
宜修扒去她的外衣,除去她的首飾,仗責(zé)五十,掌嘴三十。
宜修舀起一勺靈水香輕嗅,似乎不太滿意,又倒回香粉盒里。安陵容適時遞上一盒降真香供宜修品鑒。
宜修另外,行刑后太醫(yī)院上下都不許醫(yī)治。
宜修若能扛過去便算了了,若抗不過去…
宜修顯然很滿意這個味道,斟酌用量后將其加入自己面前的合香缽內(nèi)。
宜修那便也算了。
宜修去吧。
宜修話落,自有宮人上前拉起浣碧堵住她的嘴,向著碎玉軒走去。另有一小太監(jiān)向著反方向小跑而去,到慎刑司傳喚行刑的太監(jiān)與嬤嬤。
瞧著一旁的安陵容準(zhǔn)備蒸煮香材,宜修幽幽的嘆出口氣。
這就是自己不能正面對上甄嬛的原因,以自己如今的地位,稍一出手女主黨就得團滅。
憑借自己如今的地位威勢去和甄嬛斗簡直是在自降身價,而總是收著手與甄嬛你來我往的斗又太過于無能廢物,且不論外人怎么看怎么想,宜修自己也不能接受那樣的狀況。
而烏拉那拉宜修的委托心愿是報復(fù)甄嬛,要是自己直接一波送甄嬛上路,恐怕是不會得到什么太好的評價的。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任由甄嬛去和皇后、華妃、甚至安陵容去爭去斗,而自己只需要做一個高高在上的裁判與制裁者,將甄嬛珍視看重的一切慢慢的消磨湮滅,讓她一點點的沉淪于痛苦與絕望的泥沼之中。
…………………
碎玉軒
槿汐小主的指甲透亮瑩潤,養(yǎng)的極好。
甄嬛不過是些水磨功夫罷了。
閑來無事,甄嬛正在和崔槿汐聊天。
流朱小主!
流朱不好了!小主!
突然腳步驚慌語氣焦急的流朱打破了室內(nèi)的一片靜好。
甄嬛這又是怎么了?慌慌張張的?
流朱的性子一向大大咧咧又略顯毛躁,是以甄嬛也沒有放在心上,反而開口調(diào)笑道。
不了流朱卻沒有松弛下來配合,反而不改驚慌的回道。
流朱小主快出去看看吧!
流朱浣碧她,出事了!
看到流朱的反應(yīng),甄嬛沉下了面色,與槿汐對視一眼,向外行去。
走到院中卻是一驚,只見碎玉軒上下太監(jiān)宮女齊聚一堂,而浣碧額頭青腫、神色狼狽的跪在院子中間,身側(cè)放了張條凳,旁邊站著執(zhí)仗的太監(jiān)與握板的嬤嬤。
看到甄嬛出來,浣碧似乎還想掙扎一下,痛苦著向前爬去。
浣碧小主!小主救救奴婢!
浣碧奴婢不是存心冒犯敏常在的,小主你救救奴婢啊!
聽到浣碧話里的內(nèi)容甄嬛雙眼微瞇,這丫頭真是半點不聽勸,竟又去冒犯了安陵容。想著浣碧的不知好歹所引發(fā)的接連的麻煩,甄嬛心中怒氣翻涌。
不過安陵容雖然得寵,但絕對搞不出這么大的陣仗,遂即將視線轉(zhuǎn)向一邊大頭的穿著首領(lǐng)太監(jiān)服飾的奴才。
太監(jiān)太監(jiān):奴才黃忠,景仁宮首領(lǐng)太監(jiān),給小主請安。
按宮規(guī)皇貴妃可以有兩名首領(lǐng)太監(jiān),江福海多跟在宜修身邊伺候,黃忠則負(fù)責(zé)景仁宮對外的事務(wù)。
聽到景仁宮三字,甄嬛的心更沉了,想到那位皇貴妃,便知道今日恐怕沒那么容易過關(guān)了。也不敢生受這位黃忠的禮,微側(cè)過身子避了半禮。
甄嬛公公請起,不知這丫頭犯了什么錯,累得公公跑一趟。本小主稍后定重責(zé)不怠。
甄嬛揚起溫文有禮的笑容,企圖獲取一點這位黃公公的好感,可惜對方顯然是個油鹽不進的。
太監(jiān)黃忠:奴才奉皇貴妃口諭而來。
說著也不去管甄嬛的臉色變化,側(cè)身指著地上的浣碧說道。
太監(jiān)黃忠:這奴婢,穿戴僭越,于御花園中招搖過市,并且以下犯上,出言詆毀冒犯敏常在。
聽到黃忠的話甄嬛頓覺眼前一黑,這才瞧出浣碧今日的穿戴,怒火再次上涌,明明交代過她在碎玉軒穿一穿就得了,千萬不要招搖到外面去,沒想到浣碧非但將自己的話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甚至還跑到御花園里去撞到了皇貴妃手里!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話雖如此,想到浣碧和自己的關(guān)系,還有父親的樣子,再怎么煩躁憤怒,甄嬛也不得不忍著惡心開口,想著替她周旋一二。
不過黃忠似乎預(yù)料到了她要說的話,趕在甄嬛開口前,直接傳到了宜修的口諭。
太監(jiān)黃忠:奉皇貴妃口諭
院子里的奴才跪了一地,甄嬛也不得不躬身肅立。
太監(jiān)黃忠:扒去這賤婢的外衫、首飾。
太監(jiān)黃忠:仗責(zé)五十,掌嘴三十,立即行刑。碎玉軒上下觀刑。
說完一甩手中拂塵,便有嬤嬤上去扒掉浣碧的衣服首飾,接著靜立的小太監(jiān)將她拽到長凳上按住。
浣碧瘋狂掙扎,可惜徒勞。便又痛哭流涕的向著甄嬛哭求。
浣碧小主,小主救救奴婢吧!
浣碧求您了小主!
浣碧奴婢知錯了??!
事已至此,甄嬛自然知道自己是改變不了皇貴妃的決定的。
為了避免浣碧精神失守之下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便出生呵斥道。
甄嬛住口!你犯下這樣的大錯,還敢奢望本小主救你。
甄嬛你是本小主從甄府帶進宮的,如今這樣沒有規(guī)矩,真是丟盡了甄家滿門的臉面!
浣碧沒有想到甄嬛竟會是如此態(tài)度,不過她顯然也聽懂了甄嬛的暗示,絕望的低下頭去。
當(dāng)刑杖落下,浣碧凄慘的叫喊響徹碎玉軒,嘴上的肉被咬爛,滿嘴的血腥味。
此時浣碧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該一再作死。明明心里明白安陵容早已今非昔比,卻執(zhí)拗的不肯承認(rèn),固執(zhí)的想要踩她一腳,好像這樣就能證明自己雖然是丫鬟,但也是高貴的。就可以說服自己不怨不恨被當(dāng)成奴婢養(yǎng)大這件事,因為甄家的奴婢也比安陵容這樣的官家嫡女高貴。
可那沉重的刑杖落在身上是那么痛,兩杖下去便打醒了浣碧的自我安慰,打碎了她的高傲與幻想,打得她丑態(tài)畢露。
終于,三十杖后浣碧已沒有哭嚎求饒的力氣,鮮血染紅了她的褲子,從長凳上滴滴答答的落下。
五十杖后浣碧已然半昏了過去,慎刑司的嬤嬤卻完全不憐香惜玉,早已準(zhǔn)備好的冷水兜頭澆下。冷痛交織,讓浣碧打了個哆嗦,清醒過來。
甄嬛本已不忍再看,此時瞧著卻忍不住想要上前求情,可還沒邁出,胳膊便被拽住。
回頭一看,槿汐面沉如水,沖著甄嬛堅定的搖頭,阻止她上前。
甄嬛蹙起眉頭
甄嬛槿汐,再這樣浣碧她……
槿汐小主,恕奴婢僭越,這是浣碧姑娘自找的。
槿汐第一次打斷甄嬛的話,在甄嬛一臉詫異中示意她看向院子里。
碎玉軒全體奴才因為皇貴妃的口諭在一旁觀刑,每個人臉上都或多或少的帶著恐懼與慌亂。
可仔細(xì)看去,那恐懼是對著刑罰本身去的,恐懼的是慎刑司的太監(jiān)嬤嬤、是刑杖、是嬤嬤手中的握板。沒有一個人分給浣碧一絲多余的眼光。
甚至連小允子這樣素來與流朱浣碧交好親近的,此時看著浣碧的眼神也是冷漠與厭惡。
甄嬛突然打了個激靈。
槿汐小主,浣碧姑娘是您從家中帶來的,信任倚重些很正常。
槿汐而比起流朱姑娘,對浣碧姑娘您更多了份縱容,在這碎玉軒里浣碧姑娘說是第二個主子也不為過。
槿汐這原也沒什么,奴才們本就是伺候人的,伺候一個小主和多伺候一個浣碧姑娘算不上什么。
槿汐可奴才們愿意伺候浣碧姑娘可不是因為她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全是看主子臉色罷了。
槿汐可若是這份伺候出了苦力卻即換不來恩賞,又換不來安生,反倒還要被連累……
槿汐小主,奴才們雖然是奴才,可也是人。
槿汐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可卻仿佛失去了所有情緒,只與下漠然。
槿汐很明顯,浣碧姑娘已經(jīng)耗盡了碎玉軒奴才們的耐心。
槿汐小主這個時候上去,即救不下浣碧姑娘,也會讓剛剛?cè)诵陌卜€(wěn)些的碎玉軒再次陷入動蕩。
甄嬛內(nèi)心受到?jīng)_擊,腦中交替浮現(xiàn)浣碧往日的張揚、碎玉軒奴才們冷漠厭惡的神情……
終于,甄嬛還是站在了原地。
身后的崔槿汐滿意的笑了,她懶得管浣碧到底是憑的什么這么特殊,可若是小主執(zhí)意上前,那她恐怕也得想一想別的出路了。
宮中掌嘴的木板是特制的,厚度寬度都是經(jīng)過反反復(fù)復(fù)的試煉確定下來的,配合著慎刑司嬤嬤的真功夫,打在人臉上響亮又痛苦。
三十個嘴板子抽完,浣碧已是精神恍惚,雙頰腫起,嘴里的血液混著唾液橫流不止。
行刑完畢,抓著浣碧胳膊的小太監(jiān)當(dāng)即松手,任失去意識的浣碧重重摔在地上。
太監(jiān)黃忠:行刑完畢,奴才這就告退了。
太監(jiān)黃忠:另外,皇貴妃說了,不許請?zhí)t(yī)給這丫鬟醫(yī)治。
太監(jiān)黃忠:若能熬過去,便是這丫頭的命。若熬不過去,嘿嘿,那也是她的命。
黃忠的臉上是親切真誠的笑,只能從說出的話與嘴角一閃而過的譏誚略微窺見其冷硬的心腸。
太監(jiān)黃忠:奴才告退。
隨著黃忠一行人的離去,院子里的氣氛終于一松,大家都在慶幸終于結(jié)束了,沒有人在乎地上的浣碧,除了流朱。
流朱快!你們快過來,將浣碧抬進屋里去!
流朱的呼喊喚回了甄嬛的思緒。
流朱小主,怎么辦???
流朱浣碧這個樣子,不請?zhí)t(yī)很可能熬不過去的啊!
槿汐不能請?zhí)t(yī)!
槿汐皇貴妃口諭說的明明白白,若敢不遵,倒是碎玉軒上下都要受罰。
流朱似乎沒想道平日里溫柔的槿汐會拒絕得這么堅決,愣了愣,又紅著眼睛看向甄嬛。
流朱小主……
甄嬛流朱,你也進宮這么久了。
甄嬛如今即便是去太醫(yī)院請,你覺得有人敢違背皇貴妃跟著你來碎玉軒嗎?
流朱這……
流朱那怎么辦?。?/p>
槿汐我記得小主入宮時帶了些藥材,之前用掉了許多,但還剩一些退熱的。
槿汐前幾日皇上的賞賜中也有些內(nèi)用的藥材和外敷的藥膏,我去找出來,看看有哪些用得上的。
流朱可是,沒有太醫(yī)瞧過…
流朱那,那要是沒用怎么辦?
到底是從小長大的姐妹,流朱語氣哽咽,擔(dān)心不已。
槿汐停下步伐,回頭盯著流朱,不知在說給誰聽。
槿汐那就是她的命。
槿汐在這宮里,奴才就得有奴才的樣子。
槿汐心比天高的最大可能,就是命比紙薄。
似乎是被槿汐的語氣所攝,流朱止住了哭泣,好像第一次意識到何謂吃人的深宮。陣陣寒意從腳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全身,最后漸漸浸入骨髓。
甄嬛望著院中正在清洗血跡的小太監(jiān),又轉(zhuǎn)頭看向浣碧的屋子,眼神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