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

少女應聲扭轉過身，微微笑著，燦似三月微風。

“三哥！”

女孩聲音清脆，笑著朝他眨眼：“聽說嫂嫂有孕，我特來向你賀喜?！?/p>

他苦澀垂睫，縱聲落了淚。

“三哥?！迸⒈匙∈中∨軄硭矍?，蹲下身捧上他面道：“你都長胡子了，是不是已經(jīng)三十多歲啦，好老哇。不過沒事，阿月不嫌棄你，你還可以和阿月一起玩毽子。”

他瞅緊女孩臉頰，好像還是十三四歲，最好的年華當今夕。他道：“哥哥老了，很丑罷？”

女孩認真端詳他半些，片刻笑著道：“不丑不丑，三哥不丑，還是很好看的?！?/p>

他道：“阿月不是嫌棄哥哥老，才不來看哥哥的嗎？”

阿月道：“三哥老了，但是阿月不是嫌棄?！?/p>

“那你怎么不來看哥哥？”他泣聲道：“哥哥想你，你總不來哥哥夢里。”

“三哥。”阿月面容逐漸虛無，月兒彎彎的圓頰笑意盈盈：“阿月沒有不來看你啊，阿月一直都在……”

月兒圓圓，高高掛起。

他夢里，那女子粉雕玉琢，像雛鳥般初入人間。

二十六載，才肯來見他一面。做了這么多年的皇帝，那么驕傲的人，到底忍不住紅了眼睛。

隔年，帝薨，葬昭陵。

……

三年后，丞相袁慎逝世，入公主昭陵。

真是一場情深義重。

“阿月，這些人一個個接連死去了，這下你可該以面目示人了。哈哈，我逗你呢?！?/p>

公主昭陵中，少商嘻嘻鬧鬧，吵嚷不休，她面住一塊華麗的沒有碑文的墓碑，三分歡喜七分憂愁。

少商嬉笑道：“我跟你說，這些年他們悔不當初，我瞧著真是痛快。”

她多多道：“偏那袁慎死前還想商量著把他自己給葬進你的墓里，我當然一萬個不同意，他姬妾都不知道納了多少，兒孫更是多到數(shù)不過來。還有，這不變相掘你墳的嘛！也幸虧你那侄兒是個好的，還記得你帶著他小時候到河里摸過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大手一揮在公主陵三百米的地方新起來個什么……樓就給他葬那去了，聽著是不是解氣的緊？”

“其實也不算解氣……畢竟他兒孫滿堂，仕途坦蕩，微末的情愛除外，他似乎并沒有坎坷……”

少商說著說著不免抑郁：“我不明白，你死了，好像一切才回到正軌，我和皇后傷心不已，陛下流了幾滴淚就又沒事了。凌不疑一切都好，袁慎為家族一路順風往上走，先皇也是，他死前，對我說，我很后悔?？墒俏也恢浪谠诤翁?？他盡管悔，那又怎樣，他還是王朝儲君，后來是一國之君，三宮九妃一位沒差，皇子皇女三五七個?！?/p>

“我也挺好，阿垚也挺好，但他一生一個人，昨日他來向我辭別，去周游天下了。他現(xiàn)在很勇敢，你死后尤其勇敢，誰都沒娶，也沒入仕，他去教書了，就在我們?yōu)槠h小孩建的那些書院里?！?/p>

少商目光如柔和的月光，溫柔而靈動，拿了一塊文月墓前擺的新鮮瓜果，道：“其實我很想你的，挺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