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沒等秦塵歲抬手，朱流嘉先抱住了秦塵歲，他現(xiàn)在也顧及不得身份什么了，他把頭埋在秦塵歲的頸窩里說：

朱流嘉幸好，幸好你還活著

秦塵歲輕輕地拍了拍朱流嘉的后背，卻沒有說話。

是啊，自己竟然還活著。

——

沈驚月的母親還活著時在朝廷里擔任丞相一職，丞相為人清廉，深受百姓愛戴，先帝又極其重視她，那時的丞相府風光無限。

好景不長，先帝體弱，又子嗣匱乏，本該成為太女的三皇女尚未及笄，只得將皇位傳給了紈绔周妍。

周妍上位后荒/淫/無/道，暴虐成性，不知聽信了誰的讒言，說丞相想要造反，周妍的皇位本身就是偷來的，自然小心得不得了，生怕被人奪了去。她的親胞妹都讓她囚在宮中，除了每日送吃食的宮人，任何人不能求見。

就這么個皇帝，聽到有人想要造反，這人還是當朝的丞相，她也顧不得調(diào)查呈上來的證據(jù)是真是假，直接下令誅九族。

沈驚月記得那天她的父親慌慌張張的，讓她躲在柜子里不要出聲，告訴她媽媽想和你玩?zhèn)€捉迷藏。

那時的沈驚月自然不會懷疑，老老實實的躲在柜子里。直到她看到濺在窗戶上的紅漬，聞到逐漸彌漫開的血腥味。

屋外響起重重的腳步聲，像是踩在了她的心上。

“砰——”屋門被從外面踹開，進來一群穿著盔甲的士兵，沈驚月躲在柜子里一聲也不敢出，她大概明白了現(xiàn)在的形勢。她透過柜子的縫隙看到了那些人刀上的血，她不敢往下想那是誰的血。

她聽見腳步聲慢慢向她靠近，絕望地閉了閉眼。突然，腳步聲止住，她隱隱約約聽到了窸窸窣窣說話的聲音，緊接著那幫人迅速退出了房間。

沈驚月知道她不能呆在這兒了，她貓著腰走出房門，那一幫人已經(jīng)走了，碩大的丞相府一夜之間空無一人，地上遍地尸/首。她顫抖地走到書房，倒下的書架下躺著兩具尸/首，那是她的父母。

沈驚月當時沒有哭，她只是走過去扯下了她父親隨身攜帶的玉佩，伸手合上了兩人的雙眼，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里。

她從狗洞爬出，夜幕已經(jīng)快要降臨，血染紅了天，跑啊跑啊，風聲和百姓的哭聲混合到一起，瓢潑大雨將她淋了個透。沈驚月不敢松懈，直到躲過城衛(wèi)的眼光出了城，在一個林間的小路上，她突然跪倒在地上。雨水朦朧了她的視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分不清到底是雨還是淚。

她不能死，她要殺了周妍！她要讓周妍償命！

這是沈驚月昏迷前的最后一個想法。

幸虧路過了一個下山修行的道士，看見昏倒的沈驚月，修行人心善，最終還是將她撿了回去。

沈驚月回去發(fā)了三天高燒，在鬼門關(guān)里走了一遭，最后對周妍的恨還是將她拉了回來，但是等她醒了后卻什么都忘了。那道士為她賜名，就叫，秦塵歲。

那一天，丞相府無人生還，沈驚月最終也死在了那條小路上，活下去的，是秦塵歲。

聽說血水染紅了城外的護城河，隔日宮里最受寵愛又是由君后所生的二皇女莫名夭折。民間相傳，這就是周妍的因果報應。

——

燈會上人多眼雜，向來不是什么適合談及往事的地方，朱流嘉松開秦塵歲，正想開口說什么，突然身后傳來了一聲聲叫喊：

侍從夫人！夫人！

朱流嘉面色白了些，是溫府的侍從，他轉(zhuǎn)頭一看，幸好還相隔這些距離，看他們的樣子，是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

他轉(zhuǎn)頭正想讓秦塵歲先走，以他們的身份，兩人孤身一起不妥，誰知身后早就沒了秦塵歲的身影。

朱流嘉還沉浸在重逢再重逢的喜悅中，并沒有發(fā)現(xiàn)在河對面正有人正在看著他們。

他轉(zhuǎn)身沖侍衛(wèi)招了招手。

朱流嘉我在這兒。

幾個侍衛(wèi)看到他趕緊跑了過來。

侍衛(wèi)終于找到您了夫人，您沒什么事吧？

朱流嘉搖了搖頭。

朱流嘉走吧，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