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灑回到休息室，坐在床上低頭思考。他想到了南雀的職位應該很高，但沒有想到這么高，基本已經(jīng)在塔尖的地步，但在這一刻，肖灑同時也很擔心葉秘的狀態(tài)。

謊話說了一千遍，真相就不一定能說服自己了……

但現(xiàn)下最重要的是向外傳遞消息，肖灑推著餐車走了出去。

肖灑的車廂在第二節(jié)，他得先去巡邏一下眼下各個車廂的情況，畢竟這輛車上，有很多葉秘帶來手下。

肖灑推著餐車一節(jié)一節(jié)往后走，晚上的巡邏是不會播報的，在靠近尾車貨箱的時候遇見了迎面走出來的葉秘。

“他沒回車廂嗎？”肖灑這樣想著。

肖灑背靠著最后一節(jié)客車箱，葉秘書站在貨車箱末尾的門口。肖灑站在暖黃色的燈光底下，思緒萬千地看著對面的葉秘書，月光橫亙在兩人中間，葉秘書徹徹底底地隱在黑暗里，時不時被月光照著。只有呼嘯的風吹起兩人的發(fā)絲。

葉秘書夾著根煙，火光明明滅滅。肖灑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什么話來。

葉秘書首先打破沉靜，向肖灑走去，經(jīng)過肖灑身邊的時候拿走一瓶水，在窗臺上摁滅煙頭。

肖灑看著身邊的葉秘書，火車一個顛簸，沒站穩(wěn)的肖灑跌進黑暗的車廂，還是依舊默默地看著走遠的葉秘書。

巡查完了的肖灑回到休息室，休息室靠近車頭駕駛車廂，那里面的電器磁場可以遮蓋電報的信號，防止情報處的捕捉。

電報噠噠的聲音響起——

“已經(jīng)成功與南雀接頭，此次汪偽政府派遣一行人前往南京是為了與日軍談判，借助日軍之力徹查中共，希望組織可以安排人手進行阻止。

——薔薇“

肖灑收起電報機，作為這輛列車的列車員，他在明里暗里給組織傳了不少消息，還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過，薔薇也成了僅次于南雀最大的臥底人員，此次卻派自己來和南雀接頭。他知道這意味著，此次派出的臥底可能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第二天

早上沒有肖灑的排班，他和平常乘客一樣前去餐車吃東西，沒想到遇見了在這里聊天的葉秘書。

坐在葉秘書對面的人肖灑不認識，但從穿著來看，像是一個大官。

葉秘書不著痕跡的抬眼看了看他，肖灑走到吧臺以后才聽到葉秘書開口，說的是日文

“今回の協(xié)力がすべて順調(diào)にいくことを願っています。（希望此次的合作一切順利）”

“もちろん、葉秘書はとても専門的な人で、さすがにワンさんがよく見ている人です（當然，葉秘書是很專業(yè)的人，不愧是汪先生看好的人）”

肖灑聽不懂日文，但通過葉秘書低低地嗓音透出來的日文有種別樣的性感。肖灑不自覺的跟著念了幾個音節(jié)。

“葉さん、先に部屋に帰って休みます（那葉先生，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どうぞ（請）”

肖灑拿完飯轉(zhuǎn)身就看見日本人起身回房了，接著拿著自己的盒飯也向休息室走去。

走過葉秘書身邊的時候聽到低低的聲音傳來，“這輛車上還有汪偽的人，你別多做事?！?/p>

肖灑沒什么好氣地回到：”我自己有分寸，謝謝。別把我當剛?cè)朦h的小孩行嗎？“

葉秘書還想說什么得時候餐車里走進來一位中年男子，就像話本里那些貪官污吏一樣，他端著他的大肚子走來，嘴里叼著一支燃了一半的煙，左臉頰從眼角到下頜有一道長長的疤，臉上泛出的油光可以炒盤菜了。

明明是和葉秘書差不多的裝扮，看上去卻是一個像天使，一個像惡魔。

肖灑面上和來人點頭示意，背地里在內(nèi)心這么想著。

只是肖灑走了之后沒看見男人像毒蛇一般跗骨的貪婪眼神，葉秘書看著眼前這一幕低下了目光。

“哎呀，葉老弟也在這啊，早飯吃了嗎？沒吃哥請你。”

“不用，我吃過了張先生?！?/p>

張棟，在汪偽政府里主要進行一些暗線的權(quán)錢交易，做的工作不干凈，采用的手段也狠辣，也是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角色。

張棟抬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葉秘書，手指夾著煙在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

“葉老弟想沒想過為什么這次派我倆來？”

葉秘書直接抬頭與張棟對視，“不必和我在這繞彎子，上一個汪先生的助理剛被國名黨害死。你我都很清楚二把手差個位子，不是你就是我，誰談攏了日本人誰上不是嗎？“

張棟原本是想敲打敲打葉秘書，沒想到直接被點破了，也就不再繼續(xù)裝腔作勢

“一萬銀元，十根小黃魚，作為哥哥我再送你兩間商鋪，退了這位子怎么樣？”

葉秘書挑眉，帶著這樣的天價，他就算是現(xiàn)在去鄉(xiāng)下建個大宅子，養(yǎng)他個十幾二十個小妾都夠了。

但他有更大的事要辦……

“張先生這些年攢了不少啊”葉秘書低頭喝了口水，“但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走到這個地步不容易，要是單單就想著告老還鄉(xiāng)的生活，難免心里有點落差啊?！?/p>

“我呸啊，姓葉的！你別不識好歹。”張棟啐了口口水。

“服務生，這，給這位先生上杯檸檬水，降降火氣噻?！比~秘書最后一句話帶點上海話腔調(diào)，挑釁意味極強，“那張先生再看看風景，我就先去休息了?！?/p>

葉秘書起身經(jīng)過張棟的時候還聽到類似“小赤佬”這樣的罵語，只不過當沒聽見一樣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