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兒在被子里,心跳也漸漸如擂鼓,她甚至聽到了楊堅的呼吸聲并不是那么均衡,好似在刻意的壓制著什么。
楊堅也并不做聲了,過了好一會才說,“可要用些膳食?”
楊堅依舊佇立在床邊,沒有去掀開床帳,但目光卻要燒灼過那一層輕薄的床帳看到里面的情形似的,想到她就在這里,他總是難以克制的心潮澎湃。
只聽得里面布料摩挲的聲音。
云月兒漸漸的探出一個頭來,看到那床帳上模模糊糊的一個楊堅的高大的身影,被光映照著投射在上面,有些格外的陰鷙。
“多謝?!彼f了一聲,便是坐了起來,只是鼻尖發(fā)癢,很快又小小的打了個噴嚏。
床帳輕晃,他一下子便揮開了那一層隔絕在他們當(dāng)中的阻礙,看到了她接連的打了幾個噴嚏,有些可憐的樣子。
便是將虛虛蓋著她腰腹的錦被扯得高了一些,又走出去,把自己的大氅扯出來,一下子便裹在她的身后。
深色的大氅帶著一些滾邊,綿實得將她的肩膀壓著,也將她的臉變得小巧,但確實是溫暖了。
“曼陀妹妹恕罪,這隋國公府只有一個老管家和兩個老仆,所以庭院空廖,也沒有什么婢女伺候,”楊堅先告罪了一番,“只能讓曼陀妹妹先將就一番,且用些飯食,隨后我處理了府上雜事,便去寧都王府說一聲?!?/p>
這種事情難道還要他一個隋國公府世子親自去說?派個小廝不可以嗎?
云月兒已經(jīng)從他那一聲‘曼陀妹妹’的稱呼當(dāng)中感覺到楊堅的用心不良。
他似乎有些淺笑,端來了那一碗散發(fā)著熱氣的肉粥,就這樣捧在她面前,等著她的反應(yīng)。
云月兒微怔,正要接過粥,楊堅卻抬高了手,含笑的望著她,已經(jīng)看出她有些明白來,更是掩飾都不掩飾了,“卿卿手貴,這樣燙重之物,怎么能夠讓卿卿來?”
他勺了粥要遞到她的唇邊,英俊的眉目慣性的有些成竹在胸的笑意。
云月兒的目光便也是這樣的看著他,打量著他還有他拿著的勺子,便是細(xì)微的搖搖頭,頭微微偏到一旁,重聲強(qiáng)調(diào),“隋國公世子,請稱呼我為寧都王妃!”
“……從前曼陀妹妹叫我堅哥哥。”楊堅的眉眼略淡了下來,有些黯然。
其實年幼時候發(fā)生的事情也略小了一下,到現(xiàn)在楊堅已經(jīng)幾乎忘了那些記憶。
街上總角的孩童,奔跑嬉戲之時,也都是這樣稱呼。
那日楊堅定定的看了許久。
女孩說,“小哥哥,我以后要嫁給你。”
男孩也說,“好啊好啊,等妹妹長大我就來娶你!讓你做一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子!”
楊堅遺憾的想不起從前,也會想會不會也曾經(jīng)這樣做過,他笑嘻嘻的說要她做她的新娘?
父輩口中的婚約、模糊得想不起記憶的青梅……這些景象都漸漸化去,最后變成不甘!
濃重的不甘!
如果不是宇文毓,現(xiàn)在要娶她的應(yīng)該是他楊堅!
而他們現(xiàn)在也會鴛鴦交頸,琴瑟和鳴,說不定已經(jīng)有了孩子……
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她嫁入寧都王府,然后和那些人糾纏不清!
云月兒梭巡記憶,好像的確是有那么一段,可是原主都已經(jīng)模糊了,云月兒就更加不太清楚了。
她有些迷茫的看著他,佯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寧都王,有婚約的應(yīng)該是我們二人,現(xiàn)在娶你的應(yīng)該是我啊曼陀妹妹?!睏顖陨钌畹恼f著。
云月兒深深的皺起眉,就這樣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怪物,一樣難以描述的奇怪的東西,“楊堅,即便我現(xiàn)在沒有嫁給寧都王,我也不會嫁給你!”
她的話擲地有聲。
楊堅直直的看著她,有些天旋地轉(zhuǎn),那一瞬間耳朵近乎失鳴,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只看見她的眉眼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一種冰冷。
那一瞬間他鼓噪狂喜的心也被一點一點的凍結(jié)。
“為何?”
“因為你只想著趁人之危?!痹圃聝簡苈暤?。
那義正言辭的樣子讓楊堅笑了,同樣也是一種很奇怪的笑意。
“兵者,詭道也?!睏顖哉f道。
然后唇角輕扯,楊堅將碗放到外面,轉(zhuǎn)身回頭,面部的輪廓也有些冷硬,微微瞇著眼睛,“那天賞梅宴曼陀妹妹和宇文邕做的事情,我看在眼底。”
“其實曼陀妹妹說的不錯,我是想要趁人之危,因為……”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聲,只是唇瓣呢喃了字眼。
很是緩慢的速度,足夠她讀懂。
他說的分明就是——
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