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晏華,他的先生。
“還請公主自重,臣不敢逾矩。”
說著,季亭嵐用隔著衣服的手腕將公主殿下的手撫下。
“你還真是方太傅一手帶出來的正人君子呢。算了,不逗你了,明日的會審,陛下恩準,本公主也會一同前去。”
公主殿下擺了擺,繞過季亭嵐,往臺階下走去,她是時候去見一見天牢里的方太傅了。
在公主殿下走后,跪在地上的季亭嵐在家仆的攙扶下起身,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公主殿下,并不是只有您會算計,會騙人,臣也一樣會。至于我的先生,您是不可能說服的。因為,連我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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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府唯一的街道上,季亭嵐不禁想起今日清晨的情境。
他用手碰了碰身后,疼痛還未消去,摸起來硬硬的,應該是有了硬塊。他上朝時急匆匆的,方先生罰完后他也來不及上藥,就只能這么又紅又腫的跪在雨里。
早上,他剛在侍從的服侍下起來,就被方宴華叫到園子面。
“弟子見過先生,先生早安。”
季亭嵐在方先生侍從的帶領下,來到方晏華的臥房外面,這時的方宴華正在梳洗。
在侍女靈兒的服侍下,方宴華穿上最后一件外衫,看向外面那個躬身行禮的季亭嵐,揮手讓靈兒下去,自己對著外面道:
“我讓人做了小米粥,去喝點吧,不然,等會兒我怕你熬不住?!?/p>
季亭嵐交疊的雙手微微放下,雖然略有疑問,但是他也沒多問,他自認為做的天衣無縫,能夠?qū)⑺南壬m過去。
至于現(xiàn)在聽到這話,季亭嵐只覺得是在和他算昨天自己未交的課業(yè)的賬而已,最多十下戒尺,不會再多了。平日里,他哪次沒交,先生也都是這樣對他說的,所以,他并沒有在意這句話的分量。
這樣想著,季亭嵐從院子里去到旁邊的一個房間,這里原來是方先生的一個小臥房,只是季亭嵐住進來以后,這里就專門變成了季亭嵐的專屬小書房了。
季亭嵐知道他的方先生喜歡素雅一些,所以,這里的裝飾經(jīng)過他的改造,一切都顯得那么雅致。
季亭嵐走進來,一眼就看見正正擺在書桌上面的一碗小米粥,旁邊還有一個配菜的小碟子,一切都是和平常一樣,季亭嵐其實也挺享受每次挨罰前自己先生為他準備的小米粥的,若是沒有后面的挨罰,他真的想要每天都有小米粥喝。
季亭嵐如同往常一樣,坐在上面正準備用膳,只是,他那碗粥還沒喝幾口,就聽聞門口傳來先生溫柔的聲音:
“我曾經(jīng)教給你的規(guī)矩,你還記得嗎?”
方宴華站在門口,一襲青衣,貴氣之中帶著溫潤儒雅,一張姣好的面容讓京中多少女子為之仰慕,品性實力更是一等一的好,季亭嵐不禁想,不知道自己是修了多大的福氣,能夠得到這么一位先生的教導。
“記得的,先生......”
一聽到方先生的聲音,季亭嵐馬上放下手里拿著的是勺子,咽下嘴里的一口粥,抬頭。
只不過看見自家先生手里拿著的小杖,本來想要接著說出口話語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這柄小杖通體有紫檀木所做,長約三尺,比一般的戒尺要長一倍,厚度倒是和一般戒尺差不多,寬度大概有一個成年人手掌那么寬,剛好可以覆蓋住大部分挨打的的方,通體岑亮,一看就是上好的材質(zhì),十分緊實,當然,打在身上自然也是非常的疼。
季亭嵐只挨過三回這個小杖,平日里更多的是用戒尺罷了,但是,他卻似乎挨不得先生一點罰一樣,每次都會弄得他委屈萬分,還得先生好一頓安慰才能轉(zhuǎn)好。
眼下的場景容不得他多想,只見季亭嵐走出書桌前,在方宴華距離她還有幾步遠時,一手扶著書桌邊緣,一手撩起衣擺,膝蓋緩緩跪在冰冷的地上。
收拾好一會兒自己有些膽顫的心,季亭嵐才敢開口道:
“先生,不知學生所犯何錯,惹得先生要......要動用這樣的懲罰?”
方宴華看著如今還在和他耍心計的學生,心里的怒氣還是控制住,一直隱忍不發(fā),但是,能夠從他緊緊握住的小杖來看,這是氣的不清啊,要不是他本身的學識和教養(yǎng),說不定此刻就已經(jīng)開口大罵了。
方宴華壓下自己的怒火,耐著性子,繞到季亭嵐旁邊的書桌上,瞟了眼還沒吃完的小米粥,呼出一口氣,接著道:
“先把粥喝完了去,我說過,今日的罰,你恐怕是受不住。”
聽到這話,原本跟著方先生動作,將身體轉(zhuǎn)向書桌的季亭嵐內(nèi)心詫異,他是真的不覺得方宴華能夠知道他考試作弊提供方便,為九千歲大行便利之事,但是現(xiàn)在,方宴華幾次三番提醒他,這次懲罰之重,他的內(nèi)心不免有些動搖了。
但是,即便如此,在他還沒有確定先生是否真的知道這件事情之前,他都要將其當做不知情處理。
“是,學生這就吃。”
季亭嵐壓住心中的疑惑,接過方宴華遞過來的小碗。
因為方宴華到現(xiàn)在為止,一直都沒有開口讓他起身,他也沒敢在這種時候自作主張,就這樣,季亭嵐跪著喝完了這一碗還沒有冷透的小米粥。
下人進來收拾東西,不可避免地看見這方府里的季小公子又跪在地上,識趣的低頭,趕忙收拾完東西出去。
季亭嵐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方宴華,動了動跪的有些發(fā)麻的腿,他就跪在方宴華的旁邊,低著頭就能看見方宴華的衣擺。
方宴華雖然一直專注于手上的事情,但是也會時不時注意到還跪在地上的人,此時季亭嵐的一切動作都被他看在眼里。
“起來,趴在桌子上,”
從頭頂上傳來放方宴華溫柔的聲音,明明是能夠讓他季亭嵐陶醉的聲音,為何說出來話就這么的無情?
季亭嵐的眼睛剛好和書桌面齊平,正好可以看見靜靜躺在上面的那一柄小杖,還有正要拿起來的那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雙手。
“要我再說一遍嗎?或者,讓它來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