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西京,大火已經(jīng)燃燒過了十八天。
而這把火,是江湖一眾放的。
他們放火的理由很簡單,消除李氏孽障的基業(yè),由此而絕了李氏一脈帶來的禍患。
而除此之外的,他們放這把火,是為了應一個夢。
那圣主吾皇,自當年在東域夢得九天玄女,賜得天地奇書而起兵作亂之后,于今又一次夢到了他所謂的那個九天玄女。
這一次九天玄女傳了他個保國安民的東西——七瑞獸。
按照江湖對他麾下眾魔星關(guān)于夢的描述,是這樣的。
那天,江湖正在皇宮后院,與皇甫勝,劉用等人商討國事,忽覺暈厥,便一頭伏在了那闌干前。
眾人恐他受潮受冷,剛要將他扶入寢宮,卻不料他突然腳下生出祥云,直沖入云霄里去了。
眾人見狀一陣慌亂,忙了手腳,又不知去何處去尋。自此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那江湖卻突然從云端之處回來了。
眾人慌忙上前叫醒了他,問他去了哪里,做了甚么。
江湖從昏睡中醒來,便說自己做了一個夢。夢里他又一次的見到了九天玄女,九天玄女對他言說,說他等一百單八星宿將,如今雖然得其號令推翻了李氏妖魔,但可惡的是這妖魔并未被徹底誅殺,若要誅殺需徹底毀了他的基業(yè),絕了他的氣脈,以大火之勢摧之。并盡收天下器刃,用這李氏妖魔的殘余氣脈熔鑄了而成七瑞獸,方能靠著這七瑞獸的祥瑞之征統(tǒng)天下其他三部而國泰民安。九天玄女將這一切交代好了之后便吩咐他可以離去了。于是他便醒了來,而見到眾人。
眾人聽得江湖的敘述忙對天跪拜,直言叩謝上蒼玄女大恩,又跪拜江湖,直言圣主吾皇通天之真命天子承運。
于是第二天,便貼出榜文以收天下之器刃,連著收繳了五天后于第六天收查曾經(jīng)的李氏舊臣,又過了七天后盡毀皇家亭臺樓閣,只留下一處議事的光明殿與其他些個容納眾魔星臥榻休息的殿宇,其他的被盡數(shù)拆毀,合著被砍倒的奇珍異木與李氏舊臣一起,焚祭而用以鑄煉七瑞獸。
大火,便就這樣燒了十八天,而今,剛好是第十八天。
北郊,坤宇山莊的飛檐頂上,莊堂正站在哪里,望著這連燒了十八天的大火。自這場大火從十八天以前被燃燒起時,莊堂便每日每夜的站在這樓宇之上眺望著這場大火,那大火遠遠的望去,但見通天的紅光而不見火苗,但莊堂卻似乎聽得見那被燃燒著的木頭的畢畢剝剝的響和那沖天的煙氣繚繞熏人的嗆,更似乎能聽得見那火中哭泣痛苦的李氏舊臣。
莊堂望著,將自帶的一壺酒揭去了蓋子,飲了一口下去。
莊牧塵在這時也上得屋檐上來了,并到得莊堂身邊。
莊堂遞過酒壺去,莊牧塵飲了一口。
“塵兒,來,坐下說話!”莊堂指著屋頂高脊處的屋檐說。
“不用了”莊牧塵行禮道,“父親久立,應當坐下,塵兒站著便是!”
“讓你坐便坐嘛!來!”莊堂說著便拉著莊牧塵坐下了,言道:“你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迂腐于世間禮數(shù)!”
“是,父親所言在理!”
莊堂看著他嘆了口氣,拿他也是沒有辦法,于是換了話題的問道:“阿燃最近的功法,可有長進?”
莊牧塵言道:“他倒是努力的很,但天資平庸,到如今也只練就了三層不到,劍法套路倒是已經(jīng)嫻熟。”
莊堂聽罷又將目光投向了那遠處的通天火光中去了。
“父親,自這大火沖天而起,您便每日每夜的看著望著,是在擔心天下氣運吧?”
莊堂面色凝重的說道:“如今這魔王猖獗,可天地間的正道,卻是一時無法聚源一處,唉……”說罷將一口酒引到了腹中。
莊牧塵卻突然凝起一道塵刃,朝身后射去。隨著他飛塵到處,一個黑衣人影閃了出來。莊牧塵二話不說,朝那人影的方向便騰躍了過去。
騰躍之時,莊牧塵又立起一道手刃,朝那人的面門攻了過去,那人卻將項首微斜,一個側(cè)身,輕松的躲了過去,接著雙手并出,抓住莊牧塵的胳膊,借著莊牧塵騰沖而至的力將他徑直的甩了出去。莊牧塵這下?lián)淞艘豢?,盡如同一張拉滿的弓弩一般從半空里不借任何器物的沖回到黑衣人的近前,一手取他面門,另一只收拳在腹下,欲蓄力攻這黑衣人的腰腹。
那黑衣人見狀忙彎下腰去,如一座拱橋一般。待莊牧塵攻到他上方之時,卻忽然一個鯉魚打挺,一腳將莊牧塵蹬上了半空。好在莊牧塵早有些防備,見他彎身下躲,料定他并非為了躲閃,便將那收在腹下的拳頭張開去護住了肚腹。但這一腳的攻勢著實勁道,莊牧塵只覺手臂濕麻酸痛,連同下腹也如同受潮腹瀉一般的不是滋味。
黑衣人眼見莊牧塵飛入半空沒了借力的支點,便平地躍起到莊牧塵下落的身體上方,猛起一腳,欲將他踩踏下去。但這莊牧塵好歹英雄少年,料想他必來乘虛而攻,早在半空中運起塵氣,借著塵氣飛身而起,躲過了黑衣人這一腳,就半空里立定了身法,與黑衣人過起招來。
二人在半空里過了十余招,莊牧塵漸覺得此人對他并無殺心,雖是招招攻他要害,卻是招招留著余力,拆了十余招之后,莊牧塵也漸漸的覺得,此人功法遠在他之上,說是在過招起殺心,到不如說是在指點他功法。
莊牧塵又一想,他與黑衣人纏斗了也有些時辰,而父親只是觀望卻并沒有出手的打算,便在心下料定,這人定是父親舊交。但雖有如此想法,手腳上的招式卻不敢含糊。
黑衣人攻了十幾招之后,虛晃了一招躲過莊牧塵的攻擊,從半空里躍下身來。
莊堂這時卻滿是笑容的迎了上去,將那壺酒扔給了他,那人接過酒去,把面罩放到頜下,飲了一口下去。
莊牧塵也躍了下去,向黑面人行禮道:“謝前輩賜教!”
黑面人看著他,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莊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老友,我這個兒子,還拿得出手吧?”
那黑衣人對著他來了一句,“比你當年有天賦的多!”
莊堂笑了笑,竟將嘴呶了呶,像少年一般的說道:“那是自然,‘青出于藍勝于藍’嘛!”轉(zhuǎn)而又對著莊牧塵說道:“塵兒,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把阿燃叫來,到內(nèi)堂去!”
“是,父親!”莊牧塵一拱手,便到阿燃的臥房中去了。
“來!”莊堂微笑著,將黑衣人招攬著,一起從屋檐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