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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叩首

短篇虐文集(?)

我對神明三叩首,

求你一世一回頭。

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成塵。卓訓如就是被碾成塵的杏花。可這本不是她的意愿。

來日若能方長,她要所有人血債血償。

卓訓如落落大方,婉婉有儀,就像畫軸里溜出來的美人。除了患有腿疾,幾乎沒有缺點。十八歲那年在宮宴上的亮相,又有人以為她是月里嫦娥。

她二十歲那年出嫁,十里紅妝,落英繽紛,時人皆嘆之。

從此以后

她美好的生活就像一面精致的琉璃鏡子一樣,摔碎在地。

跟她想象中相夫教子,管理后院的生活不一樣。她的夫君是有幾個妾,但是在她父親——也就是卓丞相勢敗后寵妾滅妻,視她如草芥。

她的一生都在隱忍。

蒼天垂憐于她,她回到了自己十四歲那年。當時她還是尊貴的相府小姐,金枝玉葉,眾星捧月。

“小姐……老爺聽了您的話,已經(jīng)婉拒了張大人的提親了?!辨九右?guī)為卓訓如梳著柔順的長發(fā),道。

畢竟曾是結(jié)發(fā)夫妻。卓訓如斂下眼底的不忍心:“這是他該的?!?/p>

子規(guī)是個機靈的丫鬟,聽懂卓訓如的話,知道她定是與張家公子有些過節(jié),于是順著她的話替她罵:“那是個甚么玩意兒,也配娶我家小姐?”

“子規(guī),慎言?!弊坑柸缇従彽?,“我念你是從小跟我一起長大,也該懂點禮儀。這些話還是莫要宣揚了?!?/p>

子規(guī)蔫巴下來,“哦”了一聲。

卓訓如通過銅鏡,看到子規(guī)那張銀盆大的圓臉,心里暗嘆。

她本能逃出張府,自有人接應(yīng)她,子規(guī)卻出賣她,被生生抓了回去,一頓毒打,生不如死。

“杏花開了,我推小姐去看看可好?”子規(guī)見卓訓如不開心,說。

卓訓如淡淡笑:“好?!?/p>

杏花如月,還好看,但卓訓如總覺得缺了幾分顏色。

子規(guī)笑得開心,捧著一把落下的梨花花瓣給卓訓如看。

卓訓如看著這美景,只覺得傷人,她悵然若失地回頭。

在這里

大概可以遇到哪個人吧。

在她前世,有那么一個人。白屋寒門,才秀人微,但義無反顧地幫助她,照料她,卻始終不有所求,就是接應(yīng)她,答應(yīng)要帶她逃出魔爪的人。甚至在被子規(guī)出賣的最后關(guān)頭,為了保護她,被活活打死。

可以遇見他的吧?

卓訓如心里泛起一陣漣漪,像風吹過湖面,美人老去的皺紋。

沒有看見他,她略微有點失望。上輩子,就是這么不經(jīng)意地回頭,看見他逆著光向自己走來的模樣。

據(jù)他臨死前所說

“當初拜訪卓大人,見卓小姐,一眼誤終身。”

可惜沒看見他,這么好的人。

“小姐,也是在賞花?”

突然,少年溫潤的聲音,在她耳畔,宛如驚雷。

她復(fù)回頭,卻見那白衣青年站在她跟前,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看著她的時候,嘴角微微揚起,眼里閃著意味不明的激動。

卓訓如對著他微微一笑:“這杏花現(xiàn)在才好看,敢問公子名姓?”

“回小姐,家住江南,姓秦名升。”秦升看著卓訓如,眼神溫柔。

無論見過多少回,她總是讓他疲倦的心又跳動起來。

“這是誰???”兩人正對視時,子規(guī)好奇地插話。

卓訓如微微一頷首:“秦公子可是來尋家父?”

“正是?!鼻厣?/p>

子規(guī)推著卓訓如,兩個人一前一后,一路上并無說笑,甚至有點尷尬的氣氛。

“家父就在書房里,公子快進去吧,莫讓父親等急了?!弊坑柸缣ь^看他,臉上止不住地露出笑意,道。

秦升笑得如春風和煦:“多謝小姐。”

“我見過你,秦公子?!鼻厣D(zhuǎn)身要走,卓訓如怔怔望著他。

秦升聽了她的話,聲音平穩(wěn),但卓訓如總聽出了一種異樣的情緒:“對,我們曾經(jīng)見過,卓小姐?!?/p>

我在一次又一次的糾纏里,見證了你的過去,也預(yù)見了你的未來。

卓訓如看著秦升走進書房的背影,挺拔得像很多年前卓訓如到寺廟里祈求平安時,從窗外望去矗立在風雪中的青松。

暮色深,卓訓如正在房中看書,突然聽到子規(guī)進來道:“小姐,方小姐要見您?!?/p>

卓訓如有一瞬間的驚訝,隨即擺擺手:“讓她進來?!彼饺詹粫桨讈韺に?,今日有什么事?

方小姐,也就是方裊裊。上輩子張家公子最喜愛的一個妾,本來不過一個尚書庶女,性格嬌縱,被張公子寵的無法無天,恃寵而驕,經(jīng)常打壓下人??墒?,這輩子她卻與方裊裊結(jié)為好友,為什么呢?因為,她也重生了。

“卓小姐?!弊坑柸缙镣俗右?guī),方裊裊輕笑著走進來,“小女子見您又美了三分,一日不見,還真是如隔三秋兮?!?/p>

卓訓如一臉我跟你熟嗎的表情,道:“方小姐有何事?”

“聽說卓小姐拒絕了張公子的提親?”方裊裊湊近卓訓如,聲音又虛又輕,像神的蠱惑,“為什么要拒絕呢?”

卓訓如呵呵一笑:“我上輩子給那個姓張的玩意折磨得死去活來,還肯嫁給他?”

方裊裊滿意地點點頭:“我剛才路過書房,又有人跟你提親了。就是那個秦升?!?/p>

“哦?”卓訓如心里有點亂,艱難地去拿梳妝臺上的一扇銅鏡。

方裊裊看著卓訓如自顧自照著鏡子:“你想嫁給他?”

“嫁不了?!弊坑柸缈隙ǖ卣f。

就在這時,子規(guī)慌慌張張跑進來,臉漲得通紅,氣喘吁吁道:“小姐,老爺給你定了親事了!”

一聲清澈的響聲,卓訓如手中的銅鏡猛然墜落在地,她渾噩地撿起來,不可思議地像是自言自語:“親事?誰?”

子規(guī)笑道:“是今日遇見到的秦公子。”

方裊裊很不端莊地“歐呦”一聲,輕佻地將手搭在卓訓如肩膀上:“看來那俊俏的小公子也贏得了咱如如的心啊。”

子規(guī)等著卓訓如回她話,方裊裊等著卓訓如回懟她,但是始終沒有聽到她的動靜。

“誒,小姐,您怎么啦?”子規(guī)忍不住了,抬起頭去看卓訓如,方裊裊也順著她的目光去看卓訓如。

卻見卓訓如手里捧著那扇銅鏡,眼淚“啪嗒”掉在鏡面上,豆大的眼淚被激起一層淚花。

“嫁給你、嫁給你、你答應(yīng)我的……也是我答應(yīng)你的……”

她死過一次,她也見過秦升死在她面前一次。

“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張公子怒發(fā)沖冠,手里動作不停,皮鞭如雨點般像秦升襲來。秦升隱忍不發(fā),一句悶哼都沒有,平靜地接受這場虐待,背上血肉模糊。

“不要!”卓訓如撕心裂肺地喊,雙目猩紅,后面的婢女卻死死押著她,她使勁全力掙脫出束縛,一頭朝張公子撞去。張公子吃了痛,便一手狠狠拽著她的頭發(fā),一手去甩皮鞭打秦升:“你若這么愛他,我便當著你的面打死他!”

卓訓如冷笑一聲,用盡全力道:“雖我父親勢敗,但你這般行徑,陛下肯定會怪罪于你。我生母可是嫡長公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還真是自以為是,卓訓如?!睆埞邮箘乓惶?,迫使卓訓如正臉對著他,“陛下早就忌憚你卓家多時了,你猜為什么你足不出戶這么久還沒有一道諭旨下到我張家?只不過陛下視你如棄子罷了。”

卓訓如面色蒼白。她沒有任何可以與他談判的籌碼。從卓訓如嫁進張家的第一天她就明白,她的丈夫,從未愛過她。

張公子“啪”地打了她一巴掌,仿佛只是泄恨,沒有任何原因:“賤人。”

卓訓如被扇后,微微側(cè)過頭,她眼里凝著淚光,看著奄奄一息的秦升。

秦升注意到了卓訓如強烈的目光,微笑著抬起頭,小聲說。

“當初拜訪卓大人,見卓小姐,一眼誤終身?!?/p>

她眼睜睜看著秦升逐漸閉上眼,淚水源源不斷地從眼眶里流出來,心里無聲地說道。

“若有來生,秦升,我嫁你?!?/p>

婚期很快如約而至,她在房間里捧著紅蓋頭,發(fā)呆。

一個老婦人在她后面為她梳頭,青絲如飛瀑垂落在老婦人的手里。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張公子的婚事就這么給拒了,她總算不重蹈覆轍了。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崩蠇D人嘴里哎呦哎呦地說著,就跟這話燙嘴似的。

可她實在恨得緊,卻身為一介弱女子,無能為力……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jié)同心佩?!?/p>

還有爹爹,她該怎么才能幫助他,才能逃過一劫?陛下把她當成棋子,又是什么意思?

“有頭有尾,富富貴鬼?!?/p>

老婦人的手一抖,拽的卓訓如的頭皮痛。她忍不住“嘶”一聲。老婦人面色大驚,“撲通”一聲跪下來給她磕頭,嘴里磕磕巴巴道:“哎呦,哎呦,小姐,對不住,對不住……老身就是老糊涂了……”

卓訓如不清楚剛才發(fā)生了什么,看見老婦人跪下,慌忙想要去扶她道:“婆婆您做什么,快起來!”

老婦人顫顫悠悠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道:“謝謝小姐,謝謝小姐?!?/p>

東南坼對不住啊家人們,過了這么久才更新,這個故事太難寫了,構(gòu)架好龐大,我還在研究怎么才能在幾千字內(nèi)寫完結(jié)。

她的這次婚禮,出奇地比前世還要盛大得多,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頭。

卓訓如眉眼間卻露出擔憂的神色,倒不是覺得這場盛大的婚禮會出現(xiàn)什么意外,只是秦升出身不好,費盡心思為她搞一場這么勞民傷財?shù)幕槎Y,她心中有愧。

跟前世不同,她能感受到秦升竭盡全力想要為她營造出一種與其他婚禮不同的驚喜感,連握著她的手都細微地顫抖著。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司儀洪亮的聲音響起,卓訓如彎腰對拜時,心里升騰起一股怪異的感覺,讓她的心尖微微戰(zhàn)栗。

這就是,嫁給愛人的感覺嗎?

她那張濃妝艷抹但嬌艷動人的臉隱匿在紅蓋頭里,她一個沒忍住,在那長久的對拜時,兩粒豆大的眼淚“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在送入洞房中,她精神恍惚間聽到秦升在她耳邊輕聲的耳語。

“小姐別哭,我會對你一輩子好的。”

婚后,兩人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陛下此舉何意?”卓訓如路過書房時,聽見秦升與一人說話,語氣隱隱帶著怒意。

那人冷聲道:“卓丞相清正廉潔,百姓官員都知道他的品行。按理來說,你與卓小姐已經(jīng)成親,你明面上的勢力并沒有多大,皇上不應(yīng)該這么早就對卓丞相動手。”

“他可不在意這些,他只是想坐穩(wěn)他的皇位?!笔乔厣穆曇?,“他應(yīng)該是想除掉大皇子,大皇子妃是鎮(zhèn)國將軍之女,鎮(zhèn)國將軍手握軍權(quán),皇帝定是擔心大皇子狼子野心,逼他退位。鎮(zhèn)國將軍動不得,只能先動身為大皇子老師的卓丞相,以儆效尤。”

“可是……卓丞相品行端正,桃李滿天下,皇帝該如何?”

秦升冷冷一笑:“文人風骨,向來是最好利用的。”

……

卓訓如再也聽不下去了。

上輩子她久居后宅,只安心做自己的張夫人,什么都不懂,竟不知道發(fā)生了這些事情。

還會有變局嗎?

她立刻給卓丞相寫信,叮囑爹爹不要輕易中了皇帝的圈套,行違逆皇權(quán)之事。

次日,沒有收到回信

是夜,子規(guī)推著卓訓如,她手里端著一碗湯敲響了書房門,她心里猶豫不決時,只聽見秦升悶悶的一句“請進”。

看到她來,秦升疲憊不堪的臉上難得露出微笑,燭火幽幽,在他眼底閃動溫柔的亮光。

“是小姐來了啊?!?/p>

卓訓如耳尖泛紅,小聲斥責他:“都已經(jīng)成親了,還叫我小姐做什么!”

秦升抬頭去看卓訓如。卓訓如逆著月光,更襯著她面龐柔和,一身月白色的衣裳,仿佛要被身后的明月,揉進骨髓中。

“無論如何,小姐都是小姐?!?/p>

永遠是我心中那一輪可望而不可及的皎皎云中月。

卓訓如臉頰也紅了一片,她擱下湯,用手背貼了貼臉,果然跟燒起來了一樣燙。

“我是有事找你?!彼迩迳ぷ拥馈?/p>

秦升笑道:“小姐說,秦某能辦到的,一定讓小姐滿意?!?/p>

卓訓如垂眸:“我要你去勸勸爹爹,叫他不要太過于頑固了?!?/p>

屋內(nèi)落針可聞。

秦升沉默良久,扯起一抹笑容,但聲音依舊悶悶的:“我會的?!?/p>

卓訓如自己都知道

沒用的

果然,卓丞相的文人風骨寧折不屈,諫言直白,惹得君王大怒,又因為小人構(gòu)陷污蔑,一朝家破人亡。

男為奴,女為娼。一時之間,朝廷上下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明白了犯顏敢諫的下場。

鎮(zhèn)國將軍的兵權(quán)也因為卓丞相之案連累到了大皇子而被收了回來,下場也沒好到哪里去。

棋子

她總算明白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一世她是棋子,這一世她只不過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富貴閑人。從頭到尾,她都不過是這場權(quán)利游戲的一份子,有她不多,沒她不少。前世她因為嫁給張公子被迫成為權(quán)利游戲的一員,今生她卻因為嫁給秦升逃過一劫。

想通了這一切,她卻病了。秦升到處尋醫(yī)訪仙,卻只被告知:是心病。

心病,難醫(yī)。

卓家落魄了,秦府的所有人都沒有對她有怨言,但是卓訓如卻漸漸瘋了,總覺得走過長廊,那干活的婢女對她投以鄙夷的目光,也在嘲笑她是克星,克死了父母,克死了卓府。

有一次,她總算受不了了,在一眾下人前狠狠瘋了一把,拽著那婢女的頭發(fā)歇斯底里。

秦升將她關(guān)在房間里時,她才清醒過來,卓訓如拉起他的一角,哭得泣不成聲。

“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秦升好聲好氣地安慰她。

“不可以,小姐要長命百歲,好好活著的。”

方裊裊有空就會來見她,面上再也沒了嬉笑,總是面色莊重地去喂她藥。

她總算明白再這么折騰下去什么也不是事了。

“阿升,你推我去看看杏花吧?!币惶?,卓訓如突然對秦升說。

這時的杏花快要落盡了,但是卓訓如出神看著,卻覺得還有這花,還有再開之勢。

“阿升,來生我還要做你的妻?!彼仡^,看著秦升,微微一笑。

秦升不覺看愣了,他回過神來,輕輕挽起她的長發(fā),落下一吻。

“我會的?!?/p>

卓訓如與秦升又去了古寺里求平安。

“說好了,各自為各自求,只有自己求自己的,方能靈驗?!鼻厣龜v扶卓訓如下輪椅前,卓訓如如是跟他說。

他輕笑。

“我會的?!?/p>

看著眼前高高在上的佛像,卓訓如心里默念。

“愿我走后,阿升平平安安?!?/p>

她突然感覺到一陣恍惚,她好像,要死了……

她總算再次感受到,靈魂剝離肉體,那恒遠的悵惘與茫然。

殘春過,月墜花折。

秦升側(cè)眼撇去,看見她就連死相也如此虔誠,壓下心里苦楚,對著神明磕了一個頭。

“我求江南卓丞相之女卓訓如百世順逐,世世無憂。”

他復(fù)磕了三個響頭。

“也求她每生每世,杏花下,總有一回頭?!?/p>

忽然

佛像前空無一人

只剩下兩行清淚落在地上,似有人剛剛來過。

后記

一時之內(nèi),卓訓如和秦升失蹤的消息傳遍了京城。

秦府上下走的走,散的散,整個門府無人修葺,破敗不堪,就連門匾都歪斜著,搖搖欲墜。

秦府下人散得快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這秦府呢,還住著一個瘋子。

“娘親,為什么走的這么快呀?”平安委屈巴巴地抱著她娘的手。平安娘小聲地“噓”了一句:“別說話,這里有個瘋子。小心到時候她喊你小姐?!逼桨膊唤?“小姐怎么了?”平安娘也不多解釋,拉著她就走。

因為秦府那塊響起一道響亮的哭聲,突然變成了哀鳴:“小姐,你在哪啊?子規(guī)找你找的好苦?。 ?/p>

她的聲音越來越響,漸漸就只能反復(fù)叫“小姐”了,一遍一遍。

聽說后來呀,這瘋女人就不再叫了。

因為她死了。

據(jù)說她死時,手里攥著一張手帕,喉嚨里全都是血。

像極了杜鵑啼血。

東南坼忘記說了,子規(guī)和卓訓如之間是誤會,其實子規(guī)并沒有出賣卓訓如,他只不過是以為卓訓如要自尋短見,結(jié)果反而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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