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無恙雙手搭在腿上,頭微微垂著,眼睛也未睜開。
笛飛聲站在屏風(fēng)這邊,并未到里間,只能透過屏風(fēng),隱約看見她的身影。
“為了李蓮花的毒而來,還是你自己身上的?”
笛飛聲在桌子前坐下,“都有?!?/p>
阮無恙輕笑,虛弱的連聲音都發(fā)不出。
“待我好一些,倘若李蓮花愿意讓我診脈,我倒是能看看有沒有法子救他。至于你身上的……”
嗓子干,她忍不住咳嗽。
“咳……你身上的,應(yīng)該是一品墳里的修羅草吧?”
“是。”
阮無恙睜開眼:“笛盟主,勞煩幫我倒杯水,我這一天沒喝水,嗓子干得很?!?/p>
笛飛聲皺眉:“你為何不自己倒?”
阮無恙自嘲:“我若是能動,何必請笛盟主幫忙?!?/p>
笛飛聲只能端著茶杯,走到屏風(fēng)后。
“你……”
阮無恙的面具擱在一邊,傾世容顏便露出來,眉心一點朱砂痣,更添幾分顏色。
笛飛聲早就見過阮無恙的真容,此時驚訝的自然不是這個,而是阮無恙的白發(fā)。
明明正當(dāng)韶華的年紀(jì),她卻滿頭銀絲。
倒真是像極了仙人。
“很奇怪嗎?”
“還行?!?/p>
笛飛聲說的是實話,畢竟雖然他一心只有至高武學(xué),不在意什么美色,卻也知道美丑。
阮無恙本就是謫仙般的容顏,眉心朱砂痣,滿頭發(fā)如雪,確實有種仙氣飄飄的感覺。此時又添一分病弱的破碎感。
他不懂這些,卻知道阮無恙是極美的。
“平日里,染起來很麻煩的。”
阮無恙接過茶杯,喝完放下時卻險些摔碎。
笛飛聲迅速接住,他雖然沒了內(nèi)力,但這點反應(yīng)速度還是有的。
他忍不住問道:“你又中的什么毒?”
阮無恙垂眸,語氣平淡:“一種專門針對我而制出的毒?!?/p>
笛飛聲有些沒聽明白,阮無恙卻不再解釋。
“你體內(nèi)的修羅草,想必李蓮花是有辦法的吧?!?/p>
“嗯,他師父的洗精伐髓決,可去除修羅草?!?/p>
阮無恙微愣,洗精伐髓決,對她的毒也有用。
這倒是巧了,不過也有些麻煩。
李蓮花的東西,還是這么重要的功法,怎么可能隨隨便便就教給她呢?他之前欠她的人情可沒這么大面子。
她有些頭疼,揉了揉額角。
“若我昨夜沒有毒發(fā),倒是能幫你,但是現(xiàn)在……起碼最近幾日,我是沒辦法幫你去除這修羅草了?!?/p>
笛飛聲也沒有很失望,畢竟早幾天晚幾天對他來說不算什么大事。
對于李相夷,他有的是耐心。
“李蓮花……你可知他有沒有什么需求?或者想做之事?”
笛飛聲看她:“你問這個干什么?”
“洗精伐髓決,對我體內(nèi)的毒有用。”
“我還不能死?!敝辽僭诓槊鳟?dāng)年真相之前,在還給當(dāng)年死在那一戰(zhàn)的將士百姓一個交代之前,她不能死。
笛飛聲想起無顏查到的七年前的事情,默然無語。
“他想找到他師兄單孤刀的遺骨。”
“只有這個?你們一直在追查這件事?”
“嗯?!?/p>
笛飛聲頓了頓,又道:“目前查到,單孤刀的尸體是金鴛盟的獅魂所驗,不過十年前他先是被百川院抓入一百八十八牢,后被放出,最后的消息在采蓮莊?!?/p>
阮無恙:“你說,如果我?guī)湍銈冋覇喂碌兜氖?,再并上之前的人情,能不能問他借到洗精伐髓決?”
“不知。你大可以直接告訴他你的身份,以他的性子,說不準(zhǔn)直接就給你了?!?/p>
阮無恙微微搖頭:“不妥,無論我是誰,都沒有問別人白要東西的權(quán)力?!?/p>
笛飛聲莫名笑了一下:“古板?!?/p>
還是跟以前一樣,古板又克制。
“走了,你的問題,我會幫你轉(zhuǎn)達(dá)的。”
“謝了。”
“還有,死要面子可劃不來。”
阮無恙輕哼,末了又笑起來。
笛大盟主一如既往地不會說話,看出來她不想讓下屬看見自己狼狽的模樣,連讓人進(jìn)來給自己倒杯水都不愿,就這般直接地點出。
關(guān)心人都不會,得虧他還自稱是她半個師父呢。
笛飛聲離開,轉(zhuǎn)而找來無顏,讓其尋找碧茶之毒的解毒辦法,順便查查方多病。
方多病找到笛飛聲時,恰巧看見無顏的背影,懷疑地盯著笛飛聲。
“我知道你不是鐵頭奴,所以我要問你,你接近我們,究竟有何目的?”
“你覺得你身上有哪一點值得讓我接近?”
笛飛聲認(rèn)真發(fā)問。
“你!”
“果然是沖著李蓮花來的?!?/p>
笛飛聲直言:“不然沖著你來嗎?”
蝦仁豬心。
方多病強(qiáng)行挽尊:“算了,本少爺不和你這種武功差的人計較,懶得和你說?!?/p>
說完不給笛飛聲開口的機(jī)會,追無顏去了。
李蓮花瞅著方多病離開,這才慢悠悠走出來。
笛飛聲頭也沒回:“說了要讓你再與我一戰(zhàn),我說到做到。”
李蓮花看向笛飛聲,無可不無地歪著頭。
“獅魂最后的行蹤出現(xiàn)在采蓮莊,我會和你去一趟,事后不要忘了你的承諾?!?/p>
“還有,阮無恙可以幫你找單孤刀的尸骨,并上之前你欠她的人情,她要你的洗精伐髓決?!?/p>
李蓮花這才正色一些:“她是不是……”
笛飛聲打斷他的話,似笑非笑:“你親自去問問不就知道了?!?/p>
說罷也離開,獨留李蓮花一人站在原地糾結(jié)。
翌日,蓮花樓外,李蓮花正在神游。
他覺得自己對阮無恙的關(guān)注好像過多了點。
沒等他想明白,方多病神神秘秘地過來。
“李蓮花,我告訴你個秘密。”
李蓮花敷衍地“嗯”了一聲。
“這個阿飛,昨天神神秘秘去見了個人,我還追了上去,可惜讓那個人跑了?!?/p>
李蓮花終于回神。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忽悠方多病。
方多病還在繼續(xù)他的猜測:“不過我能肯定的是,這個阿飛,他的來歷絕對不簡單。”
阮無恙來時就聽見這么一段對話。
而笛飛聲,正在光明正大的偷聽。
她讓陸鶴把自己放在笛飛聲旁邊,笑他:“身份不簡單的阿飛,趴人墻角可不是個好習(xí)慣啊?!?/p>
笛飛聲莫名看了她一眼,頓了一下才說:“我這是光明正大的聽?!?/p>
阮無恙挑眉,轉(zhuǎn)而讓陸鶴離開,便跟笛飛聲一起“光明正大”的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