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第一件事，還有第二件事。

趙大人到現(xiàn)在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垂首聽候，但是謝嵐君仿佛忘了這屋子里還有一群人，直接閉目養(yǎng)神。

而趙夫人，她沒有誥命在身，自謝嵐君進來便一直跪著，沒有謝嵐君發(fā)話她也不敢起身。

沒見趙大人都跟鵪鶉似的站在一邊嗎？

從小到大趙夫人何時吃過這樣的苦？沒一會便有些受不住了。

她有些難耐地動了動膝蓋，想著謝嵐君閉著眼睛，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

誰知她剛一動彈，便聽見頭頂傳來那道冷淡的嗓音：“聽說趙夫人挺喜歡給人立規(guī)矩的，孤還以為趙夫人自己的禮儀，規(guī)矩，比宮里的教養(yǎng)嬤嬤還厲害……”

謝嵐君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原來，也不怎么樣?！?/p>

趙大人額頭的冷汗幾乎是瞬間就滴下來了。

他想起溫窈剛剛嫁入趙府時，新婚第二日，趙夫人便溫溫柔柔地給溫窈立規(guī)矩。

“你也別怨我，咱們這樣的人家啊，新媳婦嫁進來都是要立立規(guī)矩的?！蹦菚r候趙夫人滿臉和善，語調(diào)柔婉。

于是溫窈便端著茶，生生跪到臉色發(fā)白。

趙大人咽了咽喉嚨，他知道，長公主殿下這是來給溫氏找場子了……

趙夫人顯然也想到這一茬，但她并不認為自己有錯了——她作為婆婆，給自己的兒媳婦立一立規(guī)矩都不行了嗎？

她不由得露出些許哀怨不忿，怯怯懦懦地看了一眼謝嵐君。

謝嵐君擰眉移開視線。

——這女人怕是有病。

“為了趙夫人以后出去不丟了趙大人的臉，孤罰你禁足一月，抄寫法華經(jīng)十遍，趙大人覺得，孤罰的可合理？”

趙大人心中一顫，當初趙夫人給溫窈立規(guī)矩時也問過他這么一句，當時他雖覺得有些過分，但對她還是心軟了，最后……自然是妥協(xié)。

“殿、殿下良苦用心，臣代拙荊謝過殿下。”

他在趙夫人身邊跪下，深深叩首。

趙夫人滿眼不可置信，甚至忘了謝恩。

“怎么，趙夫人對孤有意見？”

謝嵐君像是貓逗老鼠，淡淡睨著底下的人。

趙夫人這才找回一點出走的理智，顫著聲音，叩首謝恩。

她頭一次深刻體會到，攝政長公主，到底代表了什么。

沒有了趙大人的庇護，她什么也不是。

————

“這倒是巧了。”

李蓮花丟了一顆松子進嘴里，眼底泄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方多病噸噸噸灌水，一身的風(fēng)塵仆仆。

笛飛聲莫名地看了一眼李蓮花。

——他現(xiàn)在說話越來越像謝嵐君了……

直到一壺茶水見底，方多病才有空開口：“百川院對牛頭馬面最后的記錄是逃往小遠城，但是自從到了這里，他們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怎么也找不到。你們說，他們會不會出了什么意外，已經(jīng)死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钡扬w聲點點頭。

他話鋒一轉(zhuǎn)：“但這也說明了，咱們沒有找錯地方。”

李蓮花有抓了一把松子：“沒錯，風(fēng)過留痕，雁過留聲，何況是這么醒目的兩個人。連泉帶著牛頭馬面來到這里，便一定會留下痕跡?！?/p>

方多病想想也是：“那我們現(xiàn)在先從祖母綠礦查起？”

笛飛聲沒說話，只是看向李蓮花。

李蓮花不緊不慢地把手上的松子剝完，又抓上一把塞進隨身的小布袋里，最后起身拍拍手：“有道理，你去查祖母綠礦吧，阿飛，你去嗎？”

方多病急急打斷他：“不是不是，你們兩個來這么久都沒有去查礦山？那你們干嘛去了？還有，我去查祖母綠礦，那你呢？”

“我？餓了，吃包子去，回來給你帶啊?！?/p>

李蓮花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一度讓方多病以為自己聽錯了。

笛飛聲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和你一起。”

李蓮花抬腿走人：“那就出發(fā)吧?！?/p>

方多病呆呆地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跳腳：“李蓮花?。。≌l要你的包子?。?！”

回應(yīng)他的只有某人懶洋洋地揮手。

去包子鋪的路上，李蓮花瞄見一群小乞丐，他墊了墊布袋，給笛飛聲遞了個眼神。

笛飛聲挑挑眉，抱著手離開。

李蓮花先去旁邊的小商販那里買了兩包糕點，才拎著油紙包朝幾個小乞丐走去。

小乞丐們戒備地盯著他。

“小朋友，叔叔問你們幾個問題，這些吃的作為報酬給你們怎么樣？”

其中兩個大一點的孩子面露猶豫，他們身后小一些的孩子已經(jīng)露出渴望的神色。

“你……你先說，你要問什么？”

其中一個大孩子開口問。

李蓮花和善地笑笑，將兩個油紙包放在身前的地上，自己退后幾步。

“我有三件事想問問，第一，你們知不知道黃泉府主，或者連泉？”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均搖頭。

李蓮花也不氣餒：“第二件事，你們有沒有見過兩個人，他們有些奇特，大概就是一個人背上長了另外一個人，他們的身體是連在一起的?；蛘?，某個人的背有一個特別大的鼓包？”

另一個大孩子沉思半晌，猶豫著開口：“你說的……我好像有點印象……”

李蓮花鼓勵地看著他。

那孩子仿佛受到鼓舞，說話利索了許多：“我很小的時候，可能是八九年前？有一次夜里回城西的那個破廟里，在花樓后面的巷子里遇到過一個……不，可能是兩個人，一開始我只以為那個人背后背了一個筐子之類的……但是他身后被布蓋著的東西突然動了……”

他似乎心有余悸，咽了口唾沫：“然后，然后就有兩個人在對話，可是當時那條巷子里除了他只有我，而且、而且我聽的很清楚，另一個聲音就是從那個特別壯的男人背后傳出來的?！?/p>

李蓮花捻了捻手指，感激地對那孩子道謝。

那孩子有些靦腆地笑了一下。

“最后一件事，你們知不知道，哪里突然出現(xiàn)過奇怪的女尸？”

幾個孩子先是一愣，有些害怕地往中間縮了縮。

“沒有?！?/p>

最先說話的那個孩子回答到。

李蓮花也不惱，只是點點頭：“謝謝你們，吃糕點的時候莫要太急，容易噎著。另外，我在那位小哥那里留了些銀子，以后你們每日可以從他那里拿兩包新鮮糕點，估計可以維持一年?！?/p>

幾個孩子再度愣住，此時李蓮花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