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負責(zé)皇宮，京城內(nèi)外的警備安全，統(tǒng)領(lǐng)一日不可缺。

這種時候自然需要重新選一位禁軍統(tǒng)領(lǐng)，按理說副統(tǒng)領(lǐng)龐策是最合適的，但龐策是謝嵐君的人。

準確來說，龐策初時從軍時，曾在謝嵐君麾下待過，自他回京受任禁軍職位后，雖然與謝嵐君再無來往，但皇帝總歸是不放心的。

可面對下方幾名重臣的舉薦，皇帝無法完全推拒。

“禁軍統(tǒng)領(lǐng)一職事關(guān)重大，不可草率決定?，F(xiàn)令龐策暫代禁軍統(tǒng)領(lǐng)一職，其余再議。”

皇帝只能選了個折中的法子。

謝嵐君從始至終不發(fā)一言，眼神淡漠又戲謔，看著皇帝的時候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掙扎的老鼠。

皇帝是憋著一肚子火宣布的散朝。

是夜，謝嵐君處理完政務(wù)，坐在書房里不知在想什么。

她敲了敲桌面：“拿壺酒來。”

空氣中似是劃過一陣微風(fēng)，又歸于寂靜。

等暗衛(wèi)拿著酒來后，謝嵐君喝了幾杯不過癮，忽然打開窗戶，足尖輕點，人便消失在夜色中。

謝嵐君的武功有多強呢？

她十三歲時，便可與笛飛聲過數(shù)百招而不輸。

十四歲時，皇宮大內(nèi)侍衛(wèi)無一能打贏她。

可以說，謝嵐君頂尖時期的戰(zhàn)力可以與李相夷一較高下。

此時她穿梭在皇城的屋頂上，各府明衛(wèi)暗衛(wèi)無一察覺。

進入皇宮時，沒等大內(nèi)侍衛(wèi)出手，便有暗衛(wèi)現(xiàn)身，將一個令牌在領(lǐng)頭的侍衛(wèi)面前露過后，便無人再阻攔。

最后謝嵐君停在攬月樓下。

手中的酒壺似是隨意拎著，卻沒有一滴酒液灑出。

她抬頭看那高閣，明亮的月光卻照不進她的眼底。

——真高啊。

侍衛(wèi)通知了楊昀春，他來時便見謝嵐君站在攬月樓下，空氣中飄來一絲酒香。

“殿下。”

隔著三步遠，楊昀春輕聲喚道。

謝嵐君忽而出聲，仿佛在問楊昀春，又好像在問自己：“你說，這攬月樓有多高呢？”

楊昀春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

而謝嵐君顯然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謝嵐君足尖一點，憑空躍向最高處那攬月閣。

第一次借力在地面，第二次借力在攬月樓的屋檐。

當(dāng)謝嵐君站在攬月閣內(nèi)時，她恍然，這里的一切，竟是從未變過，仍保留著她四歲那年的模樣。

她轉(zhuǎn)過身，向下望。

也不知是不是命運在暗中作祟，謝嵐君忽而發(fā)現(xiàn)，她剛剛站立的地方，便是母妃最后落下的血地。

——原來，這京城最高的攬月樓，也只需兩步啊……

困了她二十一年的高樓，只有兩步。

酒壺微微一傾，灑落一滴酒液。

————

“咱們捋一捋今天的線索。”

晚膳后，三人聚在李蓮花的房間交換線索。

此時他們已經(jīng)從客棧搬到了何曉惠新買的宅子，也就是五年前被一把火燒死主人家的嚴家。

李蓮花抿一口茶潤潤嗓：“我先說說我的發(fā)現(xiàn)。”

“阿嵐讓我們從閻王娶親案查起，我便搜集了些這件案子的消息。其中最后一名受害人，張家的姑娘有一個青梅竹馬，是包子鋪的王八十，我呢，從他和小遠城的媒人大娘那里得到一些線索?！?/p>

“第一，這些姑娘只要出現(xiàn)在小遠城，就會被這個‘閻王’給發(fā)現(xiàn)，然后擄走?！?/p>

“第二，六年前礦山發(fā)生過一次爆炸，炸毀了半邊山，之后還時不時起山火，直到‘閻王娶親’后，這礦山才沒再起過山火，而寒山寺的遼遠住持稱，是那些被娶走的姑娘們在保佑小遠城。”

“第三，就是何堂主買下的這個宅子，”李蓮花點了點桌面，“我從一群小乞丐那里得知，這個宅子原本的主人家姓嚴，據(jù)他們告知的線索來看，十有八九可以肯定，這個嚴宅就是黃泉府主連泉的住處?！?/p>

“我之前逛了一下這個宅子，在被燒毀的后院，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牌匾，上面寫著‘白水園’?！?/p>

方多病喃喃：“白水園？白水為泉……黃泉府主連泉？”

李蓮花點點頭。

“現(xiàn)在據(jù)我的線索有幾個疑問，第一，這個‘閻王’到底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些姑娘的，據(jù)王八十說，張素華只是回家探親，可她當(dāng)天晚上就被擄走?！?/p>

“第二，據(jù)大娘說被擄走的姑娘總會莫名消失，有時候甚至是直接在家中消失，那么這個‘閻王’又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擄走人？”

“第三，”李蓮花頓了一下，“這個寒山寺的遼遠住持，我下午去會了他一會，雖無確鑿證據(jù)，但我覺得他有問題。”

“閻王娶親，保佑小遠城的說法，是從他嘴里傳出來的，且他似乎雙腿有疾，只能依靠輪椅行動，這在多山的小遠城是極為不便的，更何況寒山寺建在山間，出入更是艱難，他卻一留便是多年?！?/p>

他沉默下來，似乎在思索。

笛飛聲開口打破寂靜：“你的第一個疑問，簡單，跟我的發(fā)現(xiàn)一相合便可得出答案——因為小遠城只有一個大夫，所以他幾乎出入過所有人家的府邸，而大夫出入家中，甚至進入女子閨閣，也不會引人懷疑?！?/p>

“我后來查過，張素華回家探親那日，她母親身體不適請過大夫進府?！?/p>

方多病一臉恍然大悟：“我也有線索，殿下安排的人告訴我，在五年前礦山爆炸之前，小遠城幾乎每家每戶都挖過礦山，甚至直接在自家打礦洞，所以如果是有心人，可以借助這些礦道連通小遠城所有的人家，那個所謂的‘閻王’估計也是借助這些礦道才能悄無聲息地擄走姑娘。”

李蓮花點點頭，手指習(xí)慣性搓捻。

這么說來……

“那個寒山寺的遼遠住持……”

方多病忽然猶豫出聲，“我娘說她請了當(dāng)?shù)刈〕謥磉@個宅子做過法事超度，不會就是……”

門外一聲尖叫打斷了方多病的話，三人幾乎是瞬間破門而出。

“怎么了！”

方多病隨手抓住一個慌慌張張的小廝，這里的下人都是何曉惠雇傭的當(dāng)?shù)厝恕?/p>

小廝有些腿軟，戰(zhàn)戰(zhàn)兢兢：“閻、閻王……閻王娶親來了！”

方多病面色微變，三人來到正門口，一個婢女癱坐在地上，大門被打開了一半，一個錢匣子正安安靜靜地放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