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遠徵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掉到她的眼角落下，像是她也在哭一樣。

哎，太難為她了吧，明明出門時還挺開心的，拋來拋去玩也好，辯來辯去的也挺好玩的，怎么會搞成這樣。

她那不存在的良心也開始突突地疼了起來，她一點都不喜歡他哭，從第一次哄他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不喜歡他哭。

是想到小時候的自己也好，是代償？是可憐？是只是因為他是宮遠徵而已。

念姝先是幫他擦擦眼淚，然后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基本是他的，也許可能也有自己的，她忍不住地繼續(xù)輕聲問他：“你覺得你不會有那個需要深思熟慮、慎重考慮的時候嗎？”

這個問題好像讓他看上去更難受了。

宮遠徵咬牙說：“不會。”

也許是他回答的太過于果斷，念姝的心臟沉悶地跳了一下，她咬了下唇，刨根問底似地繼續(xù)問：“你為什么會這么確定？”

宮遠徵的手背猛擦過眼角，眼角瞬間紅成了一片，他的態(tài)度一下子就變得糟糕起來，語氣也很沖： “不會就是不會。”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知道知道。

宮遠徵閉上了眼，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幾下，那顆心好像都要直接被打碎了，她可以懷疑她自己，可以不會一直喜歡，但怎么可以懷疑他。

他告訴自己沒關系，他的姐姐沒有得到過愛，所以會反反復復地確認不相信也沒關系，不要急慢慢來。

可是，這怎么慢慢來，慢不了，不說清楚他下一秒就好像要死掉了。

宮遠徵深吸了一口氣，抱緊了她，把她的頭摁在胸膛前，聽到她鼻子發(fā)出的氣聲時，手一僵，將她放下，直接脫掉了帶有毛領的外衫，一股腦蓋在她身上，重新將她抱好，沒有再說話，也不讓她再說話。

外面的風刮得更猛烈些了，他明顯比剛才的速度快了很多，樹木、未明的宮燈各種殘影都在念姝垂下的眼中匆匆而過。

唯一看得清的是他衣衫被風揚起的下擺與她的長發(fā)交織離開相纏分散。

風好冷，他好冷，她也好冷。

念姝握緊了他的外衫，瑟縮了一下，感覺他有將自己緊緊抱緊，但那又怎么樣，還是冷，冷風從露出的指尖一路上涌，那干澀澀的喉嚨，空癟癟的內臟，都被風灌過，發(fā)出破敗的碾碎的吱嘎聲。

怎么會有這種聲音呢？

原來還以為是內臟都被風攪碎了，后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只是他踩過了一片落葉而已。

穿過河上的九曲小橋，過了幾間院落，走著看不到頭的長廊，經(jīng)過醫(yī)館前那不知名的果樹時，念姝才陡然驚醒，這條路她自己走過一遍，他們一同走過兩遍，他還弄壞了她的第一盞燈，親掉了她的第一個吻，就連那簡單的十指相扣都是第一次。

數(shù)字都記得那么清楚嗎？

答案了然于心，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就是清楚清楚清楚。

念姝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小聲嗚咽著眼淚往下掉。

可是，可是他們現(xiàn)在比之前更加親密地抱在一起，再經(jīng)過這里時，她怎么連路都看不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