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嶺都是小墳包,還有一個小哭包。
云靜站得很遠,聽不到念姝的聲,卻能看到她掉下的眼淚滴滴答答,再哭下去,森森的白骨都要開出花來了。
小哭包燒著紙錢,啪嗒啪嗒掉著眼淚,哭得一抽一噎,絮絮叨叨地說著:“這條后路是好,宮門上下都挺客氣的,最不客氣的也就是……唉,說好的不提他了?!?/p>
她嗚嗚哭了兩聲,轉(zhuǎn)口又道:“其實這宮門還不如不去……唉,不去又遇不見某某人,分手嘛,又沒……算了還是不要耽誤人家小孩了,等過兩年他再大一點沒準(zhǔn)就想明白這是鏡花水月一場……”
她皺著臉,看著紙錢燒的只留下一小團灰燼:“難過的事情,嚼爛了,嚼透了就像這灰一樣風(fēng)一吹也沒什么了……但我還是難過?!?/p>
她輕嘆了一口氣,起身伸手抓了一片飛揚起來的灰燼,看著天幕被夜色逐漸吞沒。
真難啊。
天也是會越走越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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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院里冷冷清清,住了半天就受不了的念姝,尋了條煙火氣足的小巷買下一間小屋就住了下來。
再漫長的冬日也有結(jié)束的時候,西子湖畔,桃夭李艷,柳煙花霧。
小巷里,街坊鄰居之間最不缺八卦,小道消息也源源不斷,傳的最熱鬧的也就是宮門與無鋒之間的那些事兒。
聽到宮門被打穿了時,念姝愣了愣直呼:“這是假消息得辟謠啊,被打穿什么的那也太離譜了吧……”
她萬萬沒想到更離譜的事情還在后頭,也不知道是哪一碗藥沒及時喝,還是說宮遠徵太行了,她喜提一個孩子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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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熱熱鬧鬧,得益于湖里的蓮花開得正好,畫舫一艘艘的不斷,游人一批批的不絕。
念姝拈著佛珠,坐在塌上久久出神,思緒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從假藥害人,養(yǎng)孩子好難,宮家不知道愿不愿意養(yǎng)孩子,轉(zhuǎn)到了最后就剩下了他。
她發(fā)現(xiàn)了,她的前半生叫荒唐,后半生叫離譜。
念姝起身時,小腹隆起已是有些明顯,她點了一柱高香,又拿了一本經(jīng)文,重新坐下。
她曾犯下的殺孽不少,為了報家仇,沾了太多人的血,以前從不在意,但……念姝摸了摸肚子,認(rèn)認(rèn)真真地翻開了經(jīng)文。
可嘴上念的是經(jīng)文,心里卻在想今日街邊的戲文,從長生殿念到白蛇斷橋,人總是靜不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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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嚴(yán)寒,宮遠徵半夜突然驚醒,他喘息著摸了摸心悸,抱著她的衣裳悄悄地落了幾滴眼淚,枯坐在屋內(nèi)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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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還下著小雪,清茶梅結(jié)著冰霜,新一代的小徵出生在了寒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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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子湖畔,石板小巷。
“宮門被打穿了?!?/p>
什么玩意,宮門是每年都要被打穿一次嗎?
念姝挑了挑眉,戳了戳小徵睡得紅撲撲的小臉,沒想到把他給戳醒了,他不吵也不鬧,安安靜靜地眨著那雙黑潤的眼眸望著她。
“宮門的徵公子行加冠之禮時,那場面可盛大了……”
門外瓜子聲不斷,有人笑道:“說得你好像看見過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