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又退了兩步直至后腰抵在桌沿，也顧不上小孩了，潤了下唇，對他快速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我說回家可是一直在家里待著的，孤兒寡母總是危險，沒有想過躲著你的，也沒想過找別人，孩子是你的，我真的沒想到的，我走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怎么會有孩子……”

完全不知道說了些啥，還要說點啥，她纖長的睫羽緩緩翕動著，漂亮的眼眸帶著些許小心，偷偷地打量著他，完全褪去了圓鈍感不再青澀，成熟到有點陌生，只有那雙她抵額相望過無數(shù)次的眼眸依舊熟悉。

宮遠徵靜靜地凝視著她，正準備再聽聽她還想解釋些什么，冷不丁地就聽到了她軟軟綿綿卻狠狠直戳他心里的話。

“我也有在等你的。”

小孩一臉不可思議，圓圓的眼睛瞪得老大，又轉(zhuǎn)而一臉生無可戀，眼神已死。

他的娘親素日里淡漠寂寂的眼中閃著愛意的柔光，那是就連他也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

宮遠徵眼眸閃爍，唇邊的笑意漸深，張開了雙臂，語氣親昵哄道：“那為何還不過來？”

小孩頂著死魚眼，對著他開始冷嘲：“還想我娘親走過來，你自己不會過去嗎？這種東西要我教……”

念姝揉了下開始隱隱作痛的頭，打斷道：“小徵……”

“?。俊?/p>

“嗯？”

兩個小徵一起看向她，又互相不善地看了眼對方，又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孩嘴角一癟，晶瑩的淚珠子眼眶打轉(zhuǎn)，指責道：“小徵？我不是小徵嗎？為什么他也是小徵，你這個討厭的大人……”

宮遠徵眸子烏黑，一言不發(f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一瞬間，念姝覺得自己站在這里就是在等死。

她瞳孔一震，奪門就跑。

下一秒，阿遠逮人，小徵關門，干脆利落，一氣呵成。

“小徵們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喜歡養(yǎng)孩子也沒有搞養(yǎng)成玩糟糕關系的嗜好……”

念姝抖個不停，曲膝而坐，捂住臉順著指縫看著兩雙黑漆漆的眼眸，哭出了聲：“你們到底想怎么樣嘛？”

*

“阿、阿遠。”

“嗯。”

“這是小徵?！?/p>

“小徵?！?/p>

“哼?！?/p>

“這是你爹，他叫宮遠徵。”

宮、遠、徵？

信息量越來越大，小孩要爆炸，他指了指門口道：“我想緩沖一下，娘親請你出去，宮遠徵請你滾出去。”

*

人散夜盡，鳥雀成雙，相互依偎，口吐愛語。

糟糕大人們自然有要做的事情，她抽抽噎噎地趴在他的身上，眼淚順著他的脖頸浸濕他的頭發(fā)。

他低頭憐惜地吻掉她的眼淚，又懲罰似的反復碾磨過她的唇瓣。雖然仍會臉紅心跳，但不再青澀亂撞，游刃有余到最后只是皺了點衣袍。

*

皓月當空，晨星黯淡，破曉金光，日落西山，夜幕四合……天亮天黑，周而復始，循環(huán)往復，不休不止，那便是一輩子。

粉白蓮花開得正好，勝過那年盛夏紅蓮。

*

十四年前，西子湖畔。

“宮遠徵？”她撥弄著琴弦，眸子中盡是對前路的惘然。

“徵屬火，為夏音。”

她在如火如荼的夏日，去見了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