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該拿《戰(zhàn)國策》里的這句話，來、來……”念姝掀眸偷偷看向他，捧他一下說，“謝先生的名字取得真是大有深意?！?/p>

謝危一言不發(fā)，洇著血絲的手指搭在桌案上輕敲了幾下。

念姝揣度不出他的意思，硬著頭皮又念了兩句，卻突得反應(yīng)過來：“……《戰(zhàn)國策》？這幾句都出自《戰(zhàn)國策》？”

謝危停了手中動作，垂眼看著她。

念姝抬起手背抹了下眼淚，仔細分辨著寫得隨意的字跡：“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這、這出自……”

謝危淡淡地說道：“出自《留侯論》?！?/p>

她怔了怔，細白的手指劃過卷角：“小烏龜。”

這個卷子是誰的？

念姝扯出卷子，雖然心中已有猜測，卻還想去看下卷首的名字確認是否如心中所想。

謝危輕輕地摁住了卷子，牢牢扣住了她的手，古井無波般的眼眸對視著她：“我讓你看得是自己的卷子，這是你的卷子嗎？”

不是。

念姝放棄了看名字的動作，她抿直了有些刺痛的唇，微怔后，渾身一顫，猛然抬頭看向燦然通明的門外。

謝?？粗姆磻?yīng)，漠漠地垂下眼簾，弓身湊到她的耳畔，輕緩道：“你說她會回來嗎？”

會的。

念姝忍住顫抖，卻忍不住用惡意去揣度他的話。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個正人君子，品行高潔的好人，犯了多大的錯，也錯不在他。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能被看到。

她心里罵著瘋子，嘴里軟聲喊著：“先生……”

“怎么了？”

他還問怎么了？被人看到了學(xué)生和先生這么親密在一塊兒，她過兩日還要不要來上課了，人還做不做了？

“想必先生一會還有別的事要忙，學(xué)生先告退了?！蹦铈а溃榱顺楸凰浪揽墼谧腊干系氖?，除了被越發(fā)捏緊的指骨，愣是沒移動分毫。

謝危挺直了背，松開了她發(fā)紅的手，鉗住她的腰問：“你是怕燕臨也會知道此事？”

燕臨，又是燕臨。

“先生，你與燕臨到底是何關(guān)系？”

確實有關(guān)系，但不是她現(xiàn)在能知道的。

他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此話該我問你才是?！?/p>

“我與他自幼一起長大……”

“然后等他冠禮之后，他便迎娶你過門？”謝危冷笑了一聲，將她發(fā)絲撥至耳后，“可惜，宣平侯不會同意的?！?/p>

念姝蹙眉：“我父親不讓我嫁他？”

宣平侯怎么會同意？她是他亡妻留下的唯一女兒，長開了后又處處都是宣平侯夫人的模樣。

“怎么？你很想嫁給他？”

“不管怎么樣，燕臨都不會離開我的，我也不會離開燕臨的。”

謝危收緊了殘留著齒痕的手指，瞇了下眼：“我倒不知道你對他也是這般情深意篤?！?/p>

鉗在她腰間的手掌驟然用力，念姝吃疼地叫了聲，含淚抬眸便對上了謝危冰冷暗怒的視線。

這……

所以說，人為什么要長大，長大了就要承受這么多嗎？

所以，現(xiàn)在要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