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閣內(nèi)，茶壺放在小火爐上燒得正冒著熱熱的白色水汽。

念姝握了謝危的筆，抽了他的紙，大開大合地就是一通寫。

不是往日那一手秀美端正的簪花小楷，寫得是狂草一筆書，筆勢連綿環(huán)轉(zhuǎn)，寫得謝危都有點看不清楚她在寫什么。

謝危雙手背于身后，站著看了會，放棄看懂她的字，沉聲問：“今日心情不好，可是因為王夫子？”

“也不全是，”念姝深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氣，又沉沉地發(fā)出一聲吐息，開始交代，“我今天逃課了，還罵人了，還撞了薛燁?！毖嗯R為了避嫌，跟她好不了了。

“王夫子的課確實也沒什么上的必要，”謝危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一邊隨意翻看著，一邊隨口就來，“他年紀大了，講課教書難免乏力，翰林院里不少先生如他一般已經(jīng)吃不消為長公主殿下授課了?！?/p>

念姝提起筆尖，眨了眨眼，聽他這話，謝先生這是要將這些人都從翰林院踢出去嗎？

“而罵人？”謝危抬眼看向她，“我怎不知道你還會罵人？”

念姝眼眸微閃：“……要我罵給你聽嗎，先生？”

謝危重新垂眼看書：“不必?！?/p>

她放肆地上下掃了他的背影一眼，極輕地嘖了聲，又開始寫一筆書。

“薛姝跟夫子們串成一氣已經(jīng)蠻煩的了，給公主伴讀，她愣是被捧著上出了個人獨秀，課堂里的事情也就算了，出了課堂我還要被薛燁擋道，薛家還就知道搞燕家，”念姝將筆擱下，拍案道，“薛家人都這樣煩的嗎？”

謝危翻書的手指一頓，又將手指捻住的那頁紙翻過：“薛家在外朝結(jié)交六部重臣，于宮中又安插眼線人手，早已根深蒂固，如今滿朝上下，只有燕侯爺忠心為國，堪可與之對壘?！?/p>

“就算是因為這樣，薛家才想要除了燕家，那圣上也不該讓這事情繼續(xù)像現(xiàn)在這般發(fā)展下去，缺了能與之制衡之人，薛家早晚一家獨大?！?/p>

謝危聽到圣上兩字從她嘴里冒出來的時候，眼皮跳了跳，但也沒出口阻攔，仍舊一頁一頁地慢慢看著手中的書本：“半個月前，薛家還想要請立皇太弟?！?/p>

念姝拿過桌案邊擦手的方巾擦了擦指腹沾上的墨點：“皇太弟？沈玠……臨淄王？他可不愿意吧?！?/p>

謝危一手拿著書本，一手將那份奏折拿了出來：“不管他愿不愿意，薛家也是要推他上去的，但薛家因為生絲之事觸怒了圣上，這才壓了下來。”

念姝看了眼桌案上的奏折，將擦手的方巾疊好了放在桌邊。

“燕家在軍中聲望頗高，如今的大乾，北有大月鐵騎虎視眈眈，南有平南王多年作亂，薛家想除燕家，等閑罪名可不得撼動，所以他們才把注意打在了勾結(jié)逆黨上?！?/p>

“那周寅之進入侯府也是偽造燕家與逆黨來往的證據(jù)吧，但如今查逆黨一案在刑部手里，奏折又被壓……”念姝將奏折丟回到了筐里，抬眸一愣，“你看我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