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下了雨,火勢起不太來,只有不少濃濃的煙朝天空涌去,想必不出多久便會有人發(fā)現(xiàn)宣平侯之死和那份折子。
念姝擦掉了臉上的血,厭惡地看了眼沾了血的衣衫,對著謝危道:“這是我們的秘密,你不可以告訴別人?!?/p>
謝危閉了閉眼,下頜繃直,忍耐著:“不想要燕臨知道,你就不該做這樣的事情,沈瑯本就要他的命了!何必臟了自……”
她微微垂眸,扯著衣衫,平靜道:“反正都是要死的,讓他自殺不好嗎?”
自殺?
謝危漆黑的眼眸看過她,怒極反笑:“你很好?!?/p>
念姝擦著指尖染上的血污,可奈何衣衫上全是濕濡腥味的血,越擦?xí)灥脮為_,乍一看倒像是滿手都沾了血。
謝危托了她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放輕了聲音:“現(xiàn)在知道怕了?都忍了那么久了,再忍一天或是跟我說一聲……”
她道:“沒忍住?!?/p>
謝危深吸了一口氣,呼吸依舊很重,盡量克制道:“你去房間里待著去,就當(dāng)不知道今夜這回事,剩下的事情我去處理?!?/p>
她面無表情,只是看著手掌出神:“你不要著急,張遮會幫忙處理的?!?/p>
謝危平靜了下來,身上的戾氣卻更重了些,聲音穿透暗色而來:“張遮?你救他母親是為了今日之事,你早有預(yù)謀?”
檐下的雨珠滴落在了她的后頸上,讓她哆嗦了一下,顫了顫道:“沒有。我只是跟他說了我有危險的時候讓他救我一命?!?/p>
本來是為了判刑時,萬一判得太重了讓張遮幫她想點辦法脫罪的。
謝危張了張口,又被她一句“沒計劃,沒忍住,有后路,別問了”給硬生生堵了回來。
將她送回到屋內(nèi)時,兩個傳消息給謝危的侍女都嚇了一跳,風(fēng)清還好些,云靜臉色蒼白,滿眼都是駭然,怔愣了一會,急匆匆地出去備水準(zhǔn)備新的衣裙。
謝危把她放在椅子上,拂開她被血污黏在臉上的頭發(fā):“梳洗一下早點睡,別再出來了,就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等等……”她低著頭,只叫人看到一小點雪白的鼻尖,“有金石散嗎?”
謝危緊緊握住了掌心,指甲幾乎扎進了肉里。他是曾想過讓她自己做出選擇,讓她看清自己,讓她一同與他待在黑暗里,可不該是這樣的,她該是世間最美好,最不該沾染半分污濁的人。
久久的沉默讓她嘆了口氣,塌了肩膀,腳尖抵在一塊,突然有點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有些惶惶不安。
謝危抬掌握住她的下頜,將她的臉抬了起來。明明精神瀕臨崩潰的臨界點強壓著一副正常的模樣,臉色蒼白眉眼卻越發(fā)美得濃郁,烏眸透著猩紅。
她極為平靜道:“我沒錯?!?/p>
他有多久沒見到她的眼淚了。
謝危眼底深暗,緊緊地抱住了她:“你沒錯,別怕,一切都有先生在?!?/p>
*
濃黑的夜空中沒有月亮,只有幾顆閃著微光的星子。
念姝一點點洗凈臉上發(fā)間的血污,水是換了一桶又一桶,洗到后來人就徹底冷了下來,連一絲絲的波動都沒有,甚至還有心想起了即將到來的一場兵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