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yǎng)心殿內，旋轉著的西洋鐘發(fā)出時間流逝的聲響。

皇帝眼神沉沉地看了會念姝離開時的方向，也不理會皇后將剝好的柑橘遞過來，而是拿了桌上的茶盞，啜了口茶水后說道：“這件事雖是有貴妃莽撞而起，玫答應也嬌氣了些，可你是皇后，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就對嫻妃起了疑心。朕知道后宮事務繁雜，但凡事也得持一個公正之心哪。”

皇后神色認真，安靜地聽完了皇帝的話：“臣妾是看見玫答應的臉有些嚇著了，嫻妃又接二連三地被攪到是非里去，所以才著急了些。”

皇上本也不欲再多說什么，這樣的小事就不該讓他來處理。至于嫻妃，他擱下茶盞，語氣有些冷：“那些是非是嫻妃自己愿意攪進去的嗎？你是朕的皇后，你是中宮，你坐這個位子只能穩(wěn)，不能急?！被噬限D過頭看向眼角似有些發(fā)紅的皇后，語氣稍稍緩和了些，“朕知道你是一心想把事情做好的，而現(xiàn)在后宮又只是這么幾個人，這些事又都是后宮的小事……”

皇后垂下眼，暗咬了唇勉強穩(wěn)定下心緒，認錯道：“是臣妾做事毛躁了，不夠穩(wěn)重，以后一定加倍小心?！?/p>

皇帝頷首：“入了冬，昭常在總是神思倦怠的，沒什么精神，太醫(yī)說人一直躺著也不好，朕便讓昭常在來養(yǎng)心殿頻了些。”

皇后應了聲：“是?！?/p>

皇帝嗯了聲，兩人便沒了什么話說，養(yǎng)心殿內安靜了一會，皇帝便起身朝西暖閣的方向走：“你早些回去吧?！?/p>

皇后黯然起身，對著皇帝的背影行了一禮：“是?！?/p>

*

西暖閣中，銅爐里燃燒著的也是幽暗的龍涎香，地暖燒得暖熱，屋子里便有些悶悶的。

那個過來伺候的清秀小太監(jiān)身量修長，穿著一身藏藍的袍子，帶著一頂紅帽，許是太監(jiān)的緣故，皮膚不似正常男子那般粗糙，看起來很白很細膩，他的臉上雖是笑盈盈的，但眉眼間稍稍顯出幾分青澀的陰鷙，卻有兩片讓他看起來有些忠實的厚唇。

念姝拈起一塊糖糕，抬起了纖長的眼睫，看著殷切伺候著她的小太監(jiān)，慢悠悠地問道：“你叫什么？”

進忠眼眸深深的，語氣卻是更熱切了幾分，躬身道：“回昭常在，奴才叫進忠?！?/p>

“進忠、進忠……”念姝喃了兩句，落下眼睫，往嘴里送著糖糕。

進忠斂著眉，唇邊一直掛著笑，他一眼掃過她清粉的指尖，那棗紅的糕，與糕相觸的濕紅唇，隨即垂下了眼，視線落在梨花木腳踏上的胭脂紅繡蝶紋花盆底鞋上便再也沒挪開。

念姝看了看他低眉順眼的模樣，明白他是想找個向上爬的梯子，只有爬的高了那在宮里的日子便也好過了。

“我只是個常在。”念姝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那塊糖糕，捻動了下沾有碎屑的手指，剛伸手去拿桌上的清茶，想要去去嘴里的膩味，小太監(jiān)便跪下很乖覺地奉上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