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忠手捧熱茶，跪著看著眼前身形小巧的昭常在，笑了：“小主不會一直都是常在的?！?/p>

人人對著昭常在連多看上一眼也不敢，唯恐癡了迷，失了態(tài)的，引來帝王的怒氣，掉了腦袋，但進(jìn)忠想的明白，他想要往上爬，爬的快，找別的嬪妃小主的都沒用，只有跟著她才能一路登高位。

念姝從他修長的手指中接過那盞茶，揭開茶蓋，淺淺啜了一口：“你不怕？”

“怕什么？”進(jìn)忠仍是笑盈盈的，只是抬起眼來，濃墨似的瞳仁里清清楚楚地倒影著她的身影，“像奴才這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人，自是什么都不怕的?！?/p>

念姝瞧著眼前的人，忽而轉(zhuǎn)眸，放下茶盞，輕笑了一聲。

進(jìn)忠也是笑，笑得一張白凈的臉越發(fā)俊秀：“奴才都看到了，您剛剛幫李玉公公說話，輕輕松松地免了他的罰，您待他這么好，真是叫奴才羨慕極了?！?/p>

念姝側(cè)著頭，眉眼彎起：“這也叫好，我只是看著他覺得可憐……”

進(jìn)忠又捧起糕點，抬高了遞到她的面前：“奴才也盼著有朝一日小主能也覺得奴才可憐，能得了您的幾分好……奴才必會滿心滿眼地感恩伺候您一輩子，必不會像那李玉公公得了您的好，還轉(zhuǎn)頭去延禧宮賣乖?！?/p>

“我并不需要李玉或是你，又或是王欽之類的為我做什么事?！蹦铈槠鹨粔K糕點，也不吃。

“奴才自然是知道小主您有多得皇上寵愛，而宮里的娘娘們對您也是全無算計……”進(jìn)忠說，“但宮里頭許多事都是臟污的一團(tuán)，奴才只是怕您日后不得已地就一腳踩進(jìn)了這團(tuán)污濁中……”他將糕點碟子往桌上一放，俯首貼在了她的花盆底鞋旁，連都脊背壓得很低，語氣輕輕的，“奴才只是心疼您?！?/p>

念姝一怔，指尖的力道大了些，碾碎的糖糕化成了簌簌而下的碎屑，落在了她的衣裙上和他的小帽上，眼見著那小帽底下的毛氈沾上了粉屑。念姝咽了咽，面上有些薄紅，擰著眉頭，咬唇道：“油、油嘴滑舌的奴才！你、你……你給我下去！”說著，她抬了抬花盆底鞋，本是想叫他走開，卻不想胭脂紅的鞋面貼過了他的臉，腳背上傳來的觸感一時又叫她僵住。

外面的長廊里傳來了腳步聲，待門口伺候的宮人們紛紛跪下給皇帝行禮。

念姝呼吸一頓，心頭一跳，像是做了什么壞事似的，飛快縮回了腳，身后的小宮女遞了絹子過來擦了擦她的手指，念姝又拍掉了裙上的碎渣。進(jìn)忠口里說著告退，倒是不慌不忙地從地上起來，唇角依舊含著恭敬討好的笑。

“等等?！蹦铈а?，對上他側(cè)頭輕掃過來的眼波道，“帽子?！?/p>

進(jìn)忠立馬就懂了她的意思，摘下帽子，轉(zhuǎn)了個圈，撣了撣上面的碎渣，重新戴好，又行了一禮：“奴才告退?！?/p>

念姝這下連眼神也不再落在他的身上，端起桌上的清茶又喝了兩口，降了降莫名涌上的熱。